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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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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我说完。”刘文静有力地挥一挥手,接着又说,“此外,自然还要用问,李药师新得潼关,阵脚未稳,必有可乘之机,王长谐虽被软禁,多少总有影响力量,可以利用。”一气说到这里,他喘口气又说,“你别打岔,我还有话。”

李世民真的不开口,只从铜壶中倒了杯水给他。刘文静恰正需要,直着脖子,喝得喉间啯啯有声,放下杯子,舒畅地透一口气,顾盼自如地,颇有豪气凌云之概。

“李药师并不足畏。”刘文静又说,“他不是堂堂之师。奇袭得逞,形势暧昧,民心士气必还在浮动之中。凡此皆为可乘之机,咱们不妨散布流言,不妨纵火,不妨造成任何动乱……”

“不,不!”李世民兜头泼了他一盆冷水,“不能这么做!”

刘文静自己也发觉了,说滑了口,肆无忌惮。纵火作乱,则解民倒悬的义师,岂不成了祸国殃民的匪徒?因此,他定一定神,重新把他自己说过的话检查了一遍,才收敛了飞扬浮躁的态度,用低沉的声音说:“那么,攻城一策,照我看是势在必行的。”

李世民不即回答,负手沉吟,好久才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的计策是好的。但是,同为义军,自相残杀,无论如何不可!”

“哼,你处处为人家打算,人家可不顾你的死活。”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跟药师、虬髯客在推翻暴政的大目标上,并无不同,我想不出不能合作的理由。肇仁!”李世民以极亲切的神态微笑道,“你一向足智多谋,再进第二策。”

这顶高帽子,扣得刘文静心里很舒服,他立即答道:“大军过河,背水攻城,能进不能退,一鼓作气破潼关,是为上策。既然你一定坚持合作,还有个迫和的中策:遣劲卒过河,截断潼关的通路,李药师首尾不能相顾,在潼关成了孤立之势,非向你低头不可。”

“中策可行。咱们备战求和的苦心,应该能取得他们的谅解。”

刘文静眼神闪烁,嘴角浮起一丝阴森的笑容,而声音却是平淡的:“我带一千人,立刻南下过河。”

“我派人送信给药师。”

“当然,你绝不能去。而且,这里也还要靠你维持。”刘文静问,“你看一共能维持几天?”

“少不得还要请大户帮忙。非万不得已,我不愿下令征粮,向人告贷,难有确切的把握。不过,就如你所说的,前后一共维持六天,总可办到。”

“六天,一晃眼就过去了。生死关头,非得拼命挣扎不可!”

李世民听出他的语气不对,便极严肃地告诫:“肇仁,你此去千万不可鲁莽。凡事要从两面看,一方面你是截断了人家的道路,另一方面可也是处在两面作战的艰险地位。如果药师自西往东,虬髯客自东往西,两面夹攻,你怎么办?”

被问的不答,停了一下,反问:“你说,怎么办?”

“咱们既是备战求和,不妨委屈自己,以示团结的诚意。”

“我知道了。”刘文静随随便便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帐。

帐外,蔽空的黄沙,在正午的骄阳中,卷起发光的黄雾。万帐穹庐,沉静不哗,偶尔几声马嘶,透出潜隐的斗志,令人激起一种莫名的兴奋。刘文静对义师的严明号令,颇为满意,但是,他不能想象,这支先锋大军,冒暑长征,骤闻绝粮的消息以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在沉重的心情中,他有着急于打开困境的强烈意愿,亲自挑了一千人马,星夜南下,第二天一早,渡过黄河,以一处险峻的山头作为掩护,布开阵势,切断了京洛之间的唯一通路。

而这时,张出尘正轻车简从,赶向潼关。

当吕明被杀,潼关南城由孙道士斩锁开关以后,第一骑奔出来的快马,就是向张出尘报捷的专使。

那真是她最快乐、最得意的一刻。相府邂逅,一眼便能识透了李靖的才具,倾心委身,这在旁人看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说什么“慧眼识英雄”“佳偶天成”等等,不过泛泛的恭维之词,其实心里另有一种想法,认定她只是为了她自己的私奔,找个借口而已。

她不能禁止别人这么去想。平心而论,换了她自己是个不相干的闲人,也会这样怀疑。然而,人虽苦于无自知之明,若是果能知人,所见的真切。又非旁人可及——她,确信李靖不是池中物,现在果然腾蛟起凤,为天下所仰望惊羡了!

“从此,你们该知道世间真有‘慧眼’了吧?”她不住这样在心里说。

石室坑道中,自然也掀起了一片欢笑兴奋,但也不免遗憾,只为了未能参与李靖智取潼关这一役,而遗憾又转变为焦急,急着也要一显身手,建立功劳。

张出尘也有遗憾,遗憾的是消息虽快,还不够详细,王长谐的部队,是不是帖然就范,更是她最关心的事。因此,她渴望着能立刻赶到潼关,这不仅是为了想知道最真实的情况,更重要的是,她要帮李靖去做事。

然而,她不能说走就走。按照预定的计划,等李靖一下潼关,紧接下来的行动,便是打开通路。东起渑池,西至潼关这一线,必须确保。换句话说,便是确切控制函谷道。这要一路往西打,陕县、桃林,皆归其掌握;然后分兵两路,西路进窥长安,东路出虎牢与李密的部队会师,那时,孤立的洛阳,将不战自溃。

京、洛两地,不但在实际的形势上具有无比重要的地位,在政治上的号召,更有莫大的作用。李靖夫妇曾密议过,得了长安和洛阳便要拥立虬髯客为王,作为成就帝业的第一步。

可是,虬髯客还在李密军中,说要赶回来亲自领军西上,打通函谷道,却是至今未见。张出尘紧记着李靖的话,不管虬髯客来不来,只听潼关得手,便即按照计划行动。她自然不能领军冲锋陷阵,但由于依照李靖留下的计划,监督执行,居然胜任愉快,准备得十分妥当,因此,她毫不迟疑地下令发兵。

就在这时,虬髯客赶到了,满身征尘,一脸疲惫而双眼炯炯,却似乎更显得沉毅了。

“一妹!”虬髯客非常意外地,并未发出他那声震屋瓦的大笑,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执着张出尘的手说,“我对药师不只是佩服,而且是感激,他替我出了一口在李密那里所受的肮脏气!”

由这句话中,可以想见他在李密军中的不得意——她对李密知道得不多,也不想问。“三哥,眼睛朝前看。”她说了句囫囵吞枣的话来安慰他。

“对!”虬髯客点点头,“我提得起,放得下。那里不行,这里再干。我本来早就赶回来了,就因为想抽调一部分人到这里来才耽误了。”

“我不知道咱们现在的兵力,够不够用。反正,人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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