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页)
“你们这是干什么?”李靖怒气冲冲地问。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呐!”郑十二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靖愣了一下,才说了个“我”字,就叫郑十二把他的话打断了。
“别费心造假名字了!”他回头对他的同事说,“弟兄们,没有错儿。带走!”
拉住铁链的那人,使劲拿链子往怀里一带,另外一个又在李靖背上拍了一巴掌,李靖踉踉跄跄,直冲了出去。走出跨院,杨四在那里等着,却是背了脸,仿佛怕李靖认了出来似的。
不一会儿到了县衙门。郑十二亲自到后堂,隔着窗户报告:“有紧要公事,请升堂!”
那县令名叫尉迟丰,正因一个宠爱的歌伎由于天气太热不肯陪他午睡,憋着一肚子气,这时恰好发泄在属吏身上。“王八蛋!”他开口就骂,“什么紧要公事,回头再说。”
郑十二悄悄吐了口唾沫,高声答道:“拿住了相府通缉的要犯李靖。”
尉迟丰原是相府的小吏,由于杨素的提拔,才外放了这个渑池县令,所以只要一提相府,不管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都是紧要公事,何况又是抓住了通缉要犯。
“你说拿住了谁?”尉迟丰趿着鞋,亲自开门出来问。
“李靖。”
李靖!尉迟丰这时才意识到遇见了一桩大喜事。他在相府多年,知道杨素因为张出尘私奔,恨极了李靖。这要拿住了,往长安一解,真是好大的功劳!渑池地方太苦,洛阳又不安宁,他早就想调到关中富庶之地,苦无机会,看来这一次可以如愿以偿了。
一想到此,尉迟丰忘却了歌伎不肯侍寝的不快,也因错骂了郑十二而感到歉疚。“你不早说!”他故意笑着埋怨,“升堂,升堂!”
尉迟丰由侍儿们伺候着,七手八脚地穿好公服。开暖阁,升大堂,两行衙役,喊过堂威,尉迟丰拔根火签,扔在地上:“带李靖!”
李靖脖子上的铁链是卸下来了,手铐还戴着,上得堂来,长揖不跪。那尉迟丰虽不认识李靖,但他是在相府中见过世面的,一看那昂藏的神态,就知道不是等闲人物,所以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必明知故问?”李靖傲慢地答说。
“这样说来,你真的是李靖了。”尉迟丰转脸问郑十二,“可曾搜过他的身上?”
郑十二自然早搜过了:“一封书信,一把宝剑。”他把那两样东西呈堂。还有二十多两银子,可是干没了。
一看信,尉迟丰又惊又喜。那是李密写给李靖的一封信,说战事不利,请他到前线策划。这不但证明了李靖的正身,而且还发现他跟李密有勾结——这一来,尉迟丰就不以调个好缺为满足了,他在估计自己能升个什么样的官。
好久,他忽然惊觉,还有堂下的要犯在等待他处理。想一想,关系重大,早早解送相府,是为上策。于是他问李靖:“你窃盗了相府什么机密?”
“你问我,我问谁?”李靖冷笑道,“岂不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尉迟丰原知道他不肯认罪,也无从认罪的,心里想说:千错万错,你不该犯下风流罪过。转念一想,这话传到丞相耳朵里,大为不妥,所以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改口说道:“你到底窃盗了相府什么机密,本县未便深究。有话你到相府去申辩!”说到这里,他大声喊了一个字:“来!”
“喳!”两旁衙役,一齐应声。
“先把他带下去。”
“喳!”郑十二把一副五斤重,专为对付杀人越货的强盗用的重镣,往地下一掷,琅琅金石之声,入耳心惊。
“不必钉镣收监。你把他好好带下去待命。”尉迟丰又说,“把兵曹参军给我找来。”
于是,郑十二把李靖带了下去。他已听出尉迟丰的口气,是要善待这名要犯,所以带到班房,奉茶招待,相当客气。
那杨四还守在那里要领赏银。郑十二叫人写了一张二百两银子的领据,让他盖了手印,进去领钱。赏银发出来,先打了个七折,郑十二狠狠心,揣起了整数,拿四十两零头给了杨四。
“这,这是四十两。”杨四又要问又不敢似的。
“不错。”
“赏格上,说是二百两。”
“拿住了人才赏二百两。你以为二百两就给你一个人?哪有这么好的事?”
“是这样的!”杨四大着胆子说,“赏格上说得明明白白:‘通风报信’赏二百两……”
话没有完,恼了郑十二的手下:“赏你这个!”说着,上面一拳,下面一腿,把杨四打得趴在地下。
“哼!”李靖看在眼里,冷冷地说,“这就是出卖同乡的下场。”
一句话说得杨四满脸羞惭,拿着那四十两银子,委委屈屈地退了出去。
李靖也不理他,管自坐在那里休息,除了一副手铐以外,看不出他是个要犯,神情悠闲之至。
里面尉迟丰却正忙得不可开交,挥着汗亲自草拟申详的文书,把如何捕获李靖,吹得天花乱坠,借以邀功。办好公文,又汗淋淋地戴冠束带,公服升堂,下令兵曹参军黄景义,押解李靖赴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