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痴与倒霉(第4页)
“我做梦,梦见长毛绿鬼,眼睛像平底锅那么大,见了我它转身就跑,我就跟在后面追,这回它翻围墙的时候慢了一拍,被我拖着脚脖子一把给扯了下来,这混账玩意儿,老跑我梦里折腾,我能不揍它呀?”
“你经常梦见鬼吗?”彭川的心在叹息,他刚跟人私奔的这位前妻,偶尔睡觉梦见鬼的时候,都是扑在他怀里哭得咿咿呀呀,到了唐冰这,生猛。
“小时候我没考好,或者要交学费的时候不好意思跟妈妈要钱,会梦见。后来工作,连续加班仍然无法突破难关的时候,也梦到过几次。一只绿毛鬼,眼眶会渗血。”
彭川拍了拍唐冰肩膀:“好好找个男人嫁了。有个人保护你,就不会做噩梦!”
彭川邀请唐冰上楼,吃过晚饭再回家。
彭妈妈做了半桌菜。她不认识唐冰,还以为她是儿子的小情人,少不了问长问短。
老母亲问道:“你爸妈现在在老家还是在苏州呀?”彭川急忙抢答:“她妈妈在老家。她爸爸年轻时去日本了,娶了个日本女人,一直没回来。”
唐冰眸底一黯。曾经那个人为了帮她也编过差不多的说辞。
事后彭川解释,他不是觉得她的父亲被雷击身亡是什么丢人的事。他只是不想让她再逢人便解释,或者再遭人暗中诋毁。
“你看那些花花草草,或者森林里的大树小树,它们不是人,却也会遭雷劈遭水淹,如果说是报应,它们得罪过谁?作过什么恶?所以说世间事,除了因果,还有无常。你爸就属于无常。人命要是像衣服一样就好了,破了能补,短了可以续布加长。”
当年读书时彭川拼了小命都想不出这样有哲理的句子,如今面对被酒精打击得一脸惨白的唐冰,他满腹都是文采。
◇06◇
晚餐后,唐冰独自步行回自己家。一路走,一路想。某一年,她读初中的时候,有个老师不太喜欢她,班级女生跳集体舞,全班女生都上,唯她一人常坐冷板凳。
有一回她不服,跟老师吵,被罚叫家长。
没有爸爸,妈妈正在生病,怎么办?再说,就算妈妈身体健康,她也不想让她来,中年丧夫的妇女,肩上担子千斤重,见了老师,只会服软道歉,一点气势都没有。
一筹莫展之际,碰巧遇见妈妈的雇主李伯伯(李子甜的爸爸)。他问,她就答。于是他以她伯伯的名义去见老师。
老师问:“这孩子的父母呢?”李伯伯揽着唐冰瘦削的肩膀:“她妈妈上班忙着呢。爸爸出国了,他技术工,日本那边给开了双倍工钱,三两年还不想回来。以后我这小侄女有啥问题您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们全家就她一个女孩儿,宝贝着呢。”
那名老师捧着24K纯金微笑接待了气质非凡的李伯伯。
唐冰的少女心,在那天,有春风掠过。她自小自尊心强,一般不喜让人知道她没有爸爸,父亲的死因更是禁区。所有需要填资料的地方,她都会大大方方填上爸爸的名字,从不跟同学透露半点家庭情况。
李伯伯临走拍了拍唐冰的肩,轻轻说道:“加油读书。有事过来找伯伯。”
唐冰从不曾再去找过李伯伯。可是那时那刻,那抹挺拔的身影,就像被烙铁刻进了她的骨子一般,从少女到青年,再到30岁的小熟女,她灵魂深处想的念的,都是他。
当年之所以执着离开家乡,就是担心万一哪天自己丧心病狂受不了单恋之苦,跑去找他,破坏了他的家庭,毁了这份和谐……要是这样,她会恨自己,无地自容,永不原谅自己。所以,不如离开。走得远一些,思念的绳索拉得长了,心痛可能会轻一点。
相过那么多次亲,她幻想着能找到一个如他一般豁达、有爱、宽容、对生死持慈悲心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不想爱上跟他不一样的男人,也不希望那些男人爱上她,执念悬心,于是屡次没有困难也要制造困难搅黄相亲局。
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一切不可复追。
梦想始终是梦,他是这个世上不可复制的唯一。
彭川是相似于他又不同于他的个体,亦如春风一般温暖。
◇07◇
历时一年多,彭川通过法院起诉,终于跟前妻办妥了离婚手续。
这一年多,他和唐冰之间也形成了一种默契。他知道她有意,她也知道他有情,可两人就像两只沉默的羔羊,谁都不愿意先说破。
这天,彭川终于抛弃旧爱那辆破三轮,转手提了一部百万级豪车,载唐冰外出吃饭。
“你说如果让你大哥晓得咱俩的事,他不会杀过来弄死我吧?”彭川不知在想啥,突然抛出一句。“那你赶紧健身啊,先练一身腱子肉出来!”唐冰回。
彭川狂喜,这算是个答应他追求她的信号吧?
“他1米9,我1米7,健身也未必打得过他!”
“谁让你跟他打了!练好身手,你及时逃命就可以了!”
人生所有努力,无非两种结果,见笑或者见效!
彭川暗戳戳地伸出了猪爪子。
后来……一棵好白菜,被野猪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