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铁扇公主的爱情（第3页）

百无聊赖中，我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然后倒上杯红酒，关了灯点上蜡烛，特小资地敬了自己一杯，但情绪尚未培养起来，胃口却没了，呆坐半晌以后开灯吹蜡，草草结束了这场荒诞的独角闹剧。

从未想到，自己竟是如此地厌恶孤独，总想着朝人流的反方向行走，真到空无一人的时候，才扭身往回狂奔。

在家里实在坐不住了，我决定去场子里转转，以前小姐们的七嘴八舌总让我头疼，如今我却异常怀念。

听优优说那帮新疆小姐已经转去了别的地方，我们又招了不少新人，那个恋爱小游戏几经改良，也搞得是风生水起。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主动进行改良的不是小姐，而是客人。他们也着实了得，初恋，单恋，苦恋，三角恋，什么花样都能想出来，大大违背了我当时纯洁的初衷。

但无所谓了，客人是上帝，他老人家的想法才是硬道理，更何况，精神再上层建筑，也得以物质为基础，他们越闹我们赚得也就越多。这正迎合了一句老话：别谈感情，谈感情太伤钱。

小姐休息室里没剩几个人，而且都是我不认识的，可见今晚生意不错。我四处闲逛，和走廊里的少爷们打着招呼，他们都问我最近干嘛去了，我说我被女人甩了躲家里疗伤，他们哈哈大笑，说梁哥你别逗了，你还会缺女人吗。

在路过一个包房的时候，门一开，一个小姐从里面冲了出来，差点撞进我怀里，我伸手将她扶住，刚想询问几句，却发现眼前这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小姐居然是唐小静。她看见我只微微一怔，连招呼都没打便捂着嘴冲去厕所。

我心里非常奇怪，在我去北京前她还一副春风得意的少奶奶模样，怎么又跑回来当小姐了？是豪门幽深不甘寂寞，还是这个尤物在吴面团那儿已成为了弃物？

我透过门上的雕花玻璃朝包间里张望了一下，里面是群陌生客人，桌上空了三瓶轩尼诗，还有好几瓶满的没开。我推门走了进去，那几个男人都瞪着眼珠子看着我，肯定以为我走错了房间，但小姐们纷纷起身跟我打招呼，梁哥梁哥叫个不停。我面带微笑和客人一一握手，照例发了圈名片又发了圈烟，他们得知我是这里的大爸爸桑后，也显得十分客气，连连夸奖这个场子创意一流。

我一人敬了他们一杯酒，此时唐小静才小脸刷白地回到房间，我一看就知道她刚才吐得翻江倒海，这姑娘还真是够拼命的。

唐小静陪的那个客人显然是这帮人中的老大，见她气喘吁吁地回来，便很绅士地嘘寒问暖，问她有没有事，还让少爷推餐车进来给她点吃的。唐小静挽着那人的胳膊，端起一杯酒，说今晚碰到你们几位大哥，我真的特别开心，这杯酒我敬你们，以后不管能不能再见面，都希望你们生活幸福。说罢她长长吸了口气，仰脖把满满一杯纯的洋酒喝了下去。

所有人都鼓掌喝彩，连我也被她的豪爽惊呆，但我们话音未落，她再次捂住嘴冲出房间。说实话，我真挺为轩尼诗鸣不平的，人家几百年的工艺，到了她那儿，也就是给食道冲了把澡。

客人们对她赞誉有加，说这小姑娘样貌出众，做人也漂亮。那位客人尤其得意，显然觉得唐小静选中他很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心中暗想，你要是被这小姑娘绑定，脸上的金越多，兜里的金就越少，最终像少林寺十八铜人那样，周身金灿灿的，靠化缘为生。

我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用对讲机把优优呼到了休息室，问她唐小静怎么又来上班了。优优说她已经来了有三个月，不光拉住了许多客人，对小姐妹也十分大方，所有人都喜欢她。“你也懂的呀，男人靠不住，虽然她傍了个有钱男人，但万一人老珠黄被甩了，还不是得靠自己。”我点了点头，说我理解。

我见过不少能居安思危的小姐，退役后都混得不错，有开服装店的，有开棋牌室的，最差也能回老家盖栋两层楼的房子，找个老实男人相夫教子。

那些聪明的小三，会在得宠期内让男人给自己开个店买套房，而不是要钱去买名牌。总有被甩的那一天，难道上淘宝卖二手过季名牌来维持生活吗？也有不少像唐小静这样的聪明小姐，傍了大款以后仍偷偷回来上班赚点私房钱，更重要的，是为打发极度空虚的时间。

她们其实比绝大多数女人都清楚，大款们都不是傻子，他们更有资本去追求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他养你是因为你的美貌，因为你的美貌就对你从一而终？那是天底下最荒诞的白日梦。

再者说，想被养的女人太多，大款也明显不够用了。

我心中仍存了些疑问，继续打听唐小静的情况。优优显然对她印象极好，说这段日子幸亏有她帮忙，否则肯定忙不过来。“现在很多客人都是冲她来的，最高纪录一晚上订了十二个位，很多小姐妹都跟她沾了光，也为我分忧不少。”

我笑着说那我倒是应该请她吃顿饭了，优优连连点头，说你们之前可能有些误会，但她真的挺不错的，很多小姐妹想谢她，结果她反而经常请大家吃夜宵。

我问那她那个大款男朋友呢，她这样天天晚上来上班，她男朋友就不会有所察觉？优优不屑地笑了一下，说男人不就那么回事儿嘛。“他给小静租了套房子，然后经常出差，难得去一次。好像也不是每个月固定给她钱，你说这算什么？又不算包养，又不算谈恋爱，像个吃白食的。也就小静能忍，要换了我肯定把那男人抓回来问问清楚。”

我知道这次优优说错了，我虽然不喜欢吴面团，但跟他打过一次交道以后，就知道以他的清高不可能去占这种小便宜。真要包养唐小静的话，一个月给个两三万丝毫不是难事，也不用那么劳心费神。他可能是真的被唐小静迷住，也真的因为工作太忙，才给了她太多自由空间。

那唐小静究竟在想什么？她肯定也明白吴面团对她的感情，难道只是因为太过无聊吗？我发现随着她的超速成长，我对她越来越捉摸不透。姑且就认为她高瞻远瞩吧，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为自己留条后路。

“那你呢优优，你也该存点钱为将来打算打算了，就算你把全世界地主都斗趴下，你自己也还是个农民。”优优双手一摊，说她可没有那么长远的计划，过一天算一天吧。说完凑到我跟前，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到时候我去你家门口要饭，梁哥你可不能赶我走噢。”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你就继续赌吧，以后别把老公输掉就行。优优咯咯地笑个不停，说那她一定要找个大胖子，论斤卖能多换点钱。

场子结束后，我请优优和几个相熟的小姐去吃夜宵，让她也叫上了唐小静。刚坐下点完菜，我的手机就响了，是萧晓打过来的。“你跟我玩儿失踪是吧，几个月前我就发信息给你了，但我猜你在北京不方便回。今晚听说你去了场子，是刚回来吗？”我略微有些吃惊，但还没回过神来瞎话就已脱口而出，我说你消息可真够灵通的，我刚下飞机就被你抓住了。她显然非常得意，说那当然，这个圈子那么小，抓你跟抓小鸡似的。

我站起身走到一边继续跟她说话：“怎么？你今晚想抓我小鸡了？”萧晓在电话那头笑得十分奔放，说原本以为你去了一趟首都被专政了呢，结果还是老样子。“有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谈，谈完了再抓！”

我说你现在过来吧，就在吃夜宵的地方，我手下的几个小姐也在。她长长地噢了一声，说你和露露分手了吧？否则你怎么敢让我露面。

我含糊地敷衍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心中空空落落的。是的，是分手了，再否认也无济于事。

回到上海那么长时间，从没人在我面前提过分手二字，我就像古时候出巡的高官，他们为我高举着回避与肃静的牌子，挡开所有惊扰，却挡不住我内心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