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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们的狼心狗肺(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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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对我说过,不能随便和姑娘吃饭,那是有含义的。总体而言,一起吃早餐的是夫妻,一起吃午餐的是同事,一起吃晚餐才是情侣关系。我对他一套又一套的歪理早已习以为常,于是笑着问他那夜宵呢,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本正经地说夜宵不属于这个范畴,夜宵只是上床的信号,有试探和热身的作用。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属于前戏的一部分。

这些年来,吕坚身边的姑娘我见过不少,都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只要不开口说话,都能给我留下美好印象。我曾调侃他,说你小子就不能找个良家妇女吗?翻来覆去的全是小姐。你好歹也为我考虑一下,我不叫嫂子吧不礼貌,但叫了嫂子就等于认了一大帮陌生男人做哥,我也太亏了。

他倒不生气,反正理直气壮地告诉我,和良家美女的交往让他更感觉像笔交易,用自身美貌这个贬值资产去长期交易成功男人的增值资产,像他这种聪明男人才不会入局,最明智的选择不是购入,而是租赁。“再说了,我也是替你着想的,我要是被套牢了,谁深更半夜陪你喝酒?”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落座,吕坚居然还抢先一步替她拉开椅子,要多绅士有多绅士,这让我感觉世界彻底混乱了。

在超强的好奇心驱使下,我显然有些过分投入,很不礼貌地直勾勾地盯着这位神秘女郎。一般来说,无论小姐还是良家,都会在我这番注视下恼羞成怒,但她只是冲我友好地一笑,然后红着脸低下头去,温顺地如同一只小绵羊。我情不自禁地又看了眼吕坚,好醒目的一头大灰狼。

吕坚红光满面地把酒满上,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梁爽,我好兄弟,这是小玲子。我们彼此打了个招呼,吕坚大大咧咧地接着说:“大家别拘束,你们以前都见过的。”

我愣了一下,难怪觉得这个叫小玲子的很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她就是那天海鲜排档五个小姐中的一个。那天从我们进门她就在哭,坐到一起以后她虽然也和我们一起喝酒,但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所以并未引起我任何注意。

我当时猜过吕坚到底看上的是哪一个,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她。虽说她也算是个美女,眉清目秀的,个子也不矮,可实在太瘦,起风怕被刮没了,下雨怕被冲走了,打雷那是更不得了,直接就一避雷针的造型。

而我对吕坚的口味又很了解,他喜欢的是北京话说的“大蜜”,前凸后翘,又惹火又引鼻血的那种,用杨露露的话来说:“放眼望去,全是第二性征。”如此反差,着实令我惊叹不已,天知道他这小子何时顿悟改吃斋了。

菜已经上齐,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把菜单递给了小玲子,她连连摆手说不用了,吃不完浪费。吕坚扫了一眼桌面,不由分说地又点了几个超辣的菜,然后很关切地对她说:“你爱吃辣的就多吃点,正好我也爱吃。”

我强忍住笑,夹了块最大的辣子鸡给吕坚,说对对对,爱吃就多吃点。吕坚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又不好发作,像吃药一样啃完辣子鸡,然后满脸通红地连喝两杯啤酒。

这顿饭吃得很有气氛,吕坚一反常态地温文尔雅内敛含蓄,也可能是被辣得喉咙冒烟开不了口,我则恶作剧地插科打诨,千载难逢地拿吕坚开涮而又不遭回击。而小玲子并没我想象中那么内向,碰到她感兴趣的话题,她也会跟着我们一起海阔天空,更让我惊奇的是,她谈吐不俗,且时不时冒出一些新颖奇特的想法,能把我们给逗得哈哈大笑。

我心中暗想,这小玲子去做小姐倒真是有点屈才,她相貌和身材并不能在K房中吸引瞩目,但她的气质,却是所有小姐都不具备的。

吃饭期间,小玲子在不停地看表,到八点出头,她就说她得先走一步,否则上班要迟到。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吕坚,按理说他很懂这行的规矩,叫小姐出来吃饭小费不会少给,就等于是捧了小姐的场。但这才没吃多久小姐就要走,真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谈的。

更奇怪的是吕坚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只是站起身来说我送你上车,我和梁爽再坐会儿,晚点过去找你。小玲子说不用送了,门口就有空车,你们慢慢吃吧,然后停顿了一下突然朝我一笑,说梁哥谢谢你。

我被她谢得有点莫名其妙,连忙说这顿吕坚买单,你不用谢我。她又是嫣然一笑,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身走出门去。

吕坚对她的背影行了半天注目礼,直到那辆出租车的尾灯都消失了才扭过头来。我笑着说你再点几个清淡的菜吧,看你这顿饭吃的,跟上刑似的。

吕坚没理我,反而勇敢夹起了一块红油肚丝塞进嘴里,嚼了几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很认真地对我说:“我得练练。”

我举杯跟他碰了一下,他一口喝完而我却一动不动,他问我干嘛不喝,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说吧,不用我逼供了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吕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别笑,也别问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真的爱上她了。

飞机徐徐降落在首都机场,周围的乘客大多已昏昏欲睡,只有我依旧神采奕奕两眼放光。我很想知道在这架深夜航班上究竟承载着多少人的梦想,在跨越了一千四百多公里的夜空后,是否还能四平八稳原汁原味地落于尘世。

我背着包跟随在人流后面,北京干冷的空气让我越发清醒。此刻虽然已是凌晨,但我生物钟的闹铃才刚刚响起。我想起了杨露露,她曾说我适合飞去美国,时差对我而言是形同虚设;我想起了吕坚,他最爱在这个时候高呼一句“夜啊,还没开始呢”;我也想起了当年的项禹,在同学们背着书包走出宿舍的时候,对我说:“瞧,咱也该睡了。”

出了机场,我直接打了辆车,把杨露露家的地址报给了司机,他问我说是在安贞桥的东面儿还是西面儿,我说我哪儿知道,我早就找不到北了。

北京的哥的口才闻名全国,从我上车开始他就滔滔不绝地跟我东拉西扯起来,听说我是从上海过来的,他更是来了精神,横向纵向正向反向地把两个城市做了几十轮比较,从糖葫芦生煎包侃到奥运会世博会,事无巨细且有条有理,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一个从事兼职的社科院院士。

我其实没有兴致聊天,只是出于礼貌,为了不辜负他的即兴演讲,我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那么几句。但说到最后他居然还来劝我了:“哥们儿,想开点儿,咱就一平头老百姓,管那么多干嘛?”我顿时无语,刚才到底是谁在家国天下,忧国忧民的?我算彻底服了。

他问我来北京公干还是旅游,我说我女朋友是北京的,我过来找她,这让他觉得挺奇怪,问那怎么你媳妇儿不来接你?我说她不知道我来,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见我,更不知道见了以后我该说什么。那司机从后视镜里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一反常态地什么话都没说。

从机场到北三环路程并不远,当车子开到杨露露家小区门口的时候,我说就停这儿吧,我先到附近转转。其实我并不知道我究竟想干什么,离杨露露越近,反而让我更加迷茫。

司机等我下车后并没有立刻开走,而是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对我说:“我说哥们儿,北京姑娘都烈着呢,你们上海男人可降不住。”说罢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我望着那一溜尘烟哭笑不得,瞬间就被一个陌生人给盖棺定论,都没地儿喊冤去。看来都是综艺小品蒙蔽了全国人民的眼睛,里面的上海男人全是豆芽身材外加小肚鸡肠,在家被老婆拧着耳朵跪搓板,出门吵仨小时架死活不动手。网上论坛里一说起上海人,那浪潮般的口水待遇,估计也就仅次于日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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