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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重病的信访办主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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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重病的信访办主任

颜如玉万万没有想到柴副市长会亲自上门,竟一下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柴大树看了看她的门脸外檐,问她想要多少补偿,她神差鬼使地说:“不要了,不要了,不要给市领导添麻烦!实在不行我就离开商业街不干古玩店了!”这其实是她慌乱中的口不择言。也是突发奇想。如果损失太大的话,她还真就不想在商业街干了。人被挤到墙角的时候,往往反倒计上心来,她突然想撇下古玩店,去北京潘家园租一个台子,上那儿干去。而柴大树却听出了弦外之音,那就是颜如玉对市领导失去信心了。

失信于民是柴大树进入领导层以后一直念念不忘竭力克服的问题。他坚信自己不是贪官,今生今世也不打算做贪官,既然如此,就要好人做到底,任何时候都不干失信于民的事。尤其他要和范鹰捉叫这个劲,他不盼着范鹰捉也干失信于民的事,但他预料范鹰捉必定会失信于民,因为他不相信范鹰捉的人品。而自己则坚决地反其道而行之。他走进古玩店,来到后堂。看着一屋子满满当当的坛坛罐罐,他说:“如玉,你不要过早地失去信心,我们从来没说不给你补偿。你这个门脸的情况是独一无二的,处理起来虽然没有参照,但会更便当。我先给你交个底吧——不会让你感觉吃亏,就是这话,具体给你多少钱,要在都装修完毕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切争议都不存在了,也没人注意你了,就算我们给你两倍的钱,都会平安无事。”颜如玉当时就明白了,柴副市长是怕别人攀比乱咬。她说:“柴副市长,就按您说的办吧,我会守口如瓶,绝不把市领导的决定随便往外乱说;但我也没想要两倍,尽您的力量就行了。”柴大树拍拍颜如玉的肩膀说:“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那咱就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颜如玉点了点头,趁柴大树没注意,把一颗和田玉坠溜进了他的西服口袋。

柴大树出了古玩店,就和陈文蔚在商业街便道上信步徜徉。放眼望去,商业街拥挤不堪、老旧破败,一眼望不到头。一辆“消化不良”的公交车喷着呛人的浓烟鸣笛而过,自行车和行人纷纷躲闪。他不觉发出感叹——商业街早已不堪其扰了啊!他站住脚从口袋里掏烟,却掏出一个和田玉坠,不觉一愣,但他瞬即便浮上笑靥,把玉坠拿出来把玩起来。光润洁白,微微发一点牙黄。非常纯净的籽料。他略懂一点行情,这东西没三千块钱买不下来。那好吧,暂时放在我这,做个信物,看我说话算不算数!这时他的手机彩铃在口袋里响了起来,他急忙掏出来接听。

“柴副市长,是我,段吉祥。”对方说。

“什么事?”柴大树问。

“最新情况,薄哥达刚刚把一百万打进采石场账上,说是一位领导还的钱。乖乖,这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等于不打自招啊!哈哈哈!”

“这有什么可笑的?人家这是争取了主动,比心安理得拿了钱不还要强得多!”

“您怎么还帮对方说话?我感觉这钱就是范鹰捉的,因为前几天范鹰捉的情人郝本心找我借过一百万,两相对照,不是严丝合缝吗?”

“郝本心怎么会找你借钱?她几时认识的你?”

“我早就认识她,只是她以前不认识我而已;前不久她找过我办事,就认识了,我们俩还跳了舞,那是个精明强干、办事老到的女人。不过身上已经有赘肉了。”

“你在她身上也下功夫了?”

“没错!这么难缠的女人都被我拿下了,而且拿得她舒舒服服,回味无穷!”

“无耻!你怎么这么跌份儿、没风度?难道我们只靠这个打天下?事情传到范鹰捉耳朵里,让他怎么评价我们?难道我们是一群无赖、流氓?我们既要打败对手,还要让对手服膺,而不能让人家瞧不起我们!”

“柴副市长,你不了解女人,对女人就得这样。”

“算了,以后你少跟我提女人!有精力就多在上三路上想问题,少在下三路用脑筋!”

段吉祥本想向柴大树表表功,却被抢白了几句,心里很不受用。但柴大树的话不无道理,他不能不听。既然希望他在上三路想问题,那好,本人的上三路也不是吃干饭的!他突然想出一个主意,要让哥哥段吉顺写告状信,抖弄采石场的内幕,往各个部门寄,制造对范鹰捉不利的舆论。但转念一想,不行,投鼠忌器。前几天,柴大树刚刚处理了李海帆,也给采石场还回去不少钱。如果段吉顺真把市纪委、省纪委招到采石场来,那就连柴大树也一锅烩了。不行,这是烂主意。那么,就只给市政府机关处室寄,让范鹰捉身边的人与他离心离德!好,就这么办!段吉祥想好以后便给段吉顺打了电话,如此这般做了安排。

几天后,市信访办和办公厅其他处室都收到了告状信。目的无疑就为了扰乱人心。而且迅速达到了目的。一时间机关里沸沸扬扬,人们都在说范鹰捉收了采石场好处的事,而且触类旁通道:“怪不得范鹰捉亲自跑采石场工作面,差点没丢了性命,原来是在人家手里有短!”

而段吉顺的告状信是怎么形成的呢?他知道郭大姐手里的名单是杀伤性武器,怎奈被薄哥达拿走了。万般无奈之中,段吉顺想起了女会计,就对女会计说出了和薄哥达一样的话,要么说“英雄所见略同”呢,他是这么说的:“刘姐(女会计姓刘),我上任以后,咱采石场的老规矩一概不变,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所以,你得回忆一下,过去老场长都给谁发过奖金,今后咱们还照发不误。”

刘姐想了想,认为段吉顺说得有道理,不给有关领导和关系户发奖金,就有可能路越走越窄,最终断了来源。于是,她按照记忆,说出了一些人员。段吉顺掌握这个情况以后,就以刘姐的名义写了告状信,有选择地点出范鹰捉的名字,署名就署的是采石场会计刘某某。敢于署名,就给人情况属实的感觉,于是,机关里收到告状信的人无不信以为真。

而领导者全都没收到告状信,也就闭目塞听,成为最后知道消息的人。所以机关里消息灵通人士往往是下边的人。但并不是领导者一点信息渠道也没有。秘书长于清沙就在下面处室里有自己在亲信。他得到了告状信的原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范鹰捉参与私分国有资产竟达一百万,这可够了罪过了。他想了又想,最后拿着信跑到了平川医院,直接找范鹰捉去了。平川人有句话叫“现浅子”,就是讨好巴结的意思,但都没现浅子的说法来得形象。于清沙现在就是现浅子。而且,这一脚正踢在裆上。也就是说,正把事情做到范鹰捉的心坎上。

范鹰捉见了告状信,心潮起伏,激动不已。他庆幸自己决策正确,早早把钱退了回去,否则必然后患无穷;他还感谢薄哥达手疾眼快,做事麻利,全是城管干部的风格,说办事就连夜办,没处睡觉就蹲洗浴中心,现如今不是正缺这样的好同志吗?但话说回来了,没人追究便罢,如果有人追究,这就终归是个问题——你现在是把钱还回来了,却并不等于以前你没收过。谁的罪还是谁的罪,跑是跑不掉的。只不过处理起来会轻些,而想逃脱处理恐怕是做不到的。而且事情竟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影响相当不好。与其被动挨刀,何如主动交代,争取一个最佳结果?

范鹰捉当着于清沙就给省委书记魏天国打了电话,汇报了自己这一百万的问题,请示魏天国:是不是让省纪委书记抽空到平川医院来一趟?当时于清沙不知道范鹰捉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暗想,怎么不想补救措施却自投罗网呢?天底下还有这么愚蠢的领导吗?看起来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于清沙当然不知道范鹰捉非常了解魏天国,魏天国就喜欢范鹰捉这种敢于把自己撂火炉上炙烤的精神,而且魏天国也知道范鹰捉捐出很多砚台的事,对范鹰捉评价颇高。作为上级领导,对于下级干部主动承认错误,自觉纠正错误,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魏天国立马指派省纪委书记开着车到平川来了。省城距离平川总共八十公里,一个半小时后,省纪委书记走进了范鹰捉的病房。当他把整个过程听了一遍以后,就说:“鹰捉啊,平川发生的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纠。你能及时制止事态发展,难能可贵。事情到此为止,剩下的事你甭管了,我们来摆平吧!不过你要吸取教训,下不为例!”

省纪委书记叫上平川市纪委书记,一起来到采石场,找女会计刘姐谈了一次话,说你的信我们已经看了,感谢你对上级领导的监督和帮助,但鉴于领导者把钱归上了,以后这件事就不要提了。咱们的政策是教育干部,挽救干部,不是把干部一棍子打死。谁知那刘姐一听这话就蒙了——自己几时给上面写告状信了?她连忙否认,说自己从来没写过什么告状信,自己的饭碗就是领导给的,感谢领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告领导的状呢?但刘姐也是个聪明人,她回忆起这些天好几拨人都找她问过去都给谁发了奖金,没错,自己被别人利用了!而且别人冒名顶替以自己的名义写了告状信。她便对省纪委书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当时,省纪委书记什么都没说。刘姐的脸上写满诚恳,她一个小地方的女同志估计也不应该有这么多花活。省纪委书记不觉连连摇头,感叹三柳的事真是复杂。但复杂归复杂,工作该推着走还得推着走。省纪委书记连着在三柳开了两个会,一个是在采石场给段吉顺和职工们开的,另一个是在三柳县委给周明和薄哥达开的。总而言之,就是为范鹰捉恢复名誉挽回影响。

这个消息传到段吉祥耳朵里以后,他相当恼火,大骂哥哥段吉顺办事不力,为什么不想办法把刘姐安抚住,让她做一下配合呢?现在明摆着让省纪委感到范鹰捉的对立面很下作不是?这等于无形中他又输了一招!而柴大树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却暗暗高兴,因为这件事的结果是连他和李海帆的事一起抚平了。

而有这把大伞罩着,周明和王如歌的钱的问题也没人再提了。究竟他们俩拿没拿钱,谁都说不清。三柳县的工作眼看就走入正轨,采石场的工作也渐次铺开。段吉顺和薄哥达又开始琢磨如何承揽业务,推销花岗岩石料了。段吉顺自知在范鹰捉面前抬不起头来(其实那是他自己心里有鬼),便竭力撺掇薄哥达帮他推石料。薄哥达便说,现在范市长心正烦,要找准时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平川市信访办主任马万才到医院找范鹰捉来了。他是在于清沙领导下工作,怎么越级直接找一把市长来了?马雨晴拦住他不让进,他就跟马雨晴急了,在楼道里声音很大地吵闹,正在审看三大工程方案的范鹰捉听见后急忙把他喊了进来。他想跟范鹰捉说什么呢?

此时庞麦花已经不在医院值班了,一是因为范鹰捉已经可以拄着拐去厕所了,二是因为那一百万的事让他万分恼火,他现在懒得看庞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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