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必死之人的监控录像(第1页)
三个必死之人的监控录像
这是个硕大的房间,墙上镶嵌着五面大屏幕监视器,我置身其中,坐在一把柔软的扶手沙发里,望着活生生的人一步步走向死亡。
教父坐在一辆加长林肯里,他已经换上了光鲜的礼服,左侧胸前的白色手帕叠得齐整,衣兜外露出的两个角,如同两把匕首的尖端。他的两条腿伸得笔直,交叉摆放在茶几上,左手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只酒杯,杯子里葡萄酒血红。
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在他的两侧,两颗金色的头颅分别摆放在教父的左右腿上,几只章鱼腕足般的手在教父身上游走。两个女人像猪崽一样把头扎在教父的腿间,好像正在吸吮着什么东西,发出湿润黏稠的声音。
房间的门打开了,先入眼的是一轮肥大圆满的屁股,一个想必其他部位同样肥圆的女人正弯腰做着什么,好像是在用吸尘器给地毯吸尘。这时牙医走了进来,把皮包放在一边,然后走向女人那轮丰润的臀。他的两臂微微张开,带着某种鸟类振翅起飞前的谨慎。
我猜他是要拥抱那个女人。根据牙医的档案,那应该是他的妻子。
女人拉开窗帘,像展开一面张扬的旗帜,一大片蔚蓝顿时涌进了房间。窗外是海,有几只帆在风浪中颠簸。女人把脸贴在玻璃上,闭着眼,像是在聆听海潮。过了一会儿,她离开落地窗,玻璃上遗留着她半张脸的轮廓,和一道似雨滴那样蜿蜒流下的**。
女人开始脱衣服,脱一件扔一件,像是癫狂的富人随手抛撒钞票。然后她就全身**了,她的背部是两道勾勒得玲珑的曲线,通过腰部时迅速内收,下行至髋骨骤然开阔,指引着我找到两瓣浑圆紧凑的臀。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女人的**。
当她再次走向落地窗时,我看到的是她身体的正面,她的**于瞬间跳入我的视野,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头像是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全部的**。
我还看到了她满脸的泪痕,和色素沉着的眼圈。
林肯进入了一个大门,在一栋有四根罗马柱的白色建筑前停了下来。一个戴墨镜的黑衣壮汉从驾驶室出来,打开后车门。教父从车上下来,两手抬起,自额头向后梳理了一下油光可鉴的头发,随后俯身趴在车窗上,伸出一根食指嘬唇吻了一下,把附着那吻的指腹在两个金发女郎的唇上蜻蜓点水似的贴了贴,女郎们咯咯地笑着领受,教父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教父的身后是两个黑衣壮汉。三人走进大楼的前厅,两面墙壁上挂着巨幅的高尔夫明星照片。穿过前厅是漆成淡紫色的长廊,长廊上覆盖着浓密的藤蔓,青幽幽的藤蜷曲着垂下来,两个黑衣壮汉不停地为教父撩开。三人走到长廊的尽头,一大片在阳光下绿得刺眼的高尔夫球场显现。一个反戴棒球帽的球童把电动车开过来,教父三人上了车,球童开动,车向球场驶去。
肥壮的妻子正在歇斯底里地吼叫,牙医坐在沙发上,两条胳膊搭在扶手上。牙医眉头紧锁,双眼紧闭,胸前的湖蓝色领带如同一条死蛇瘫软在牙医的胸腹,随着主人急促的呼吸颤动,像是不知何时就会活转过来。牙医整个人像是陷入泥沼中,并渐渐下陷,似乎还是主动地陷入,恨不得让泥沼尽快把自己包裹起来,越快越好。
牙医妻子的口才出人意料的好,我指的是在辱骂方面。这位看起来并不怎么出门的主妇熟谙各个街区最流行的脏话,就像个废品收购员,将走街串巷收集来的最肮脏的垃圾倾倒在一个不堪重负的垃圾桶里。
作为一个科学家、一个文明人,原谅我无法转述牙医妻子“才华横溢”的演说,但可以将牙医的“罪行”归纳如下:一、牙医是个不尽夫道的疑似**患者;二、牙医诊所的收入越来越少,可他老婆刚看上一款貂皮大衣(能不能套进去是她的事);三、牙医失去了当初的浪漫,甚至忘了在老婆的生日买礼物,这点尤其不可饶恕;四、在牙医身上她闻出了香水味,而牙医拒绝将诊所的女护士换成男护士;五、牙医子女的教育问题,女儿已经被对面的文身小流氓,就是经常开着哈雷机车带女孩兜风的那个文森特**了,牙医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告诉女儿要像爱惜生命一样守护贞洁……
其实还有,但这些是最重要的,其他的诸如牙医家那只猫在**期扰邻导致她和邻居恶语相向等问题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可怜的牙医终于站了起来,他拎起外套开门要走,一个琥珀色有着玲珑线条的花瓶在他脑后呼啸而至。
女人躺在浴缸里。浴缸水面漂满了玫瑰花瓣。女人把两片绯红的花瓣放在眼皮上,像什么呢?像个目光深邃悠远的骷髅,也许是世界上最美艳的骷髅。女人躺在浴缸里,哼着我从未听过的歌。女人把**藏在水下,花瓣如轻舟飘**,两粒小葡萄一样的**若隐若现。
女人洗了个漫长的澡,长得我脖子都疼了,我换了个姿势,望着屏幕上的她从浴缸中伸出一条修长的、象牙色的腿,然后是另一条。再然后,我看到她平坦小腹下鹅黄色的毛发。
该吃药了,乔配了一种药,这种药可以减慢我们的心率,进而减少能量消耗,另一个重要功能是阻断睡眠中枢,让我们在漫长的监控期内远离睡眠。
可我发现这种药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它使我**了。我觉得那是药的副作用。
两个黑衣壮汉干净利落地放倒了另外两个黑衣壮汉,然后掏出枪对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的头,“噗噗”,那声音就像垂死的人放的最后一个屁。黑衣壮汉把枪插进腋下,整了整西装,向不远处的教父走去。
果岭上,教父和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男人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张白色圆桌,桌上摆放着一瓶波尔多红酒,一只胖乎乎的玻璃杯,一个水晶果盘里盛着提子和切开的香橙以及其他我叫不上名的果品。白色鸭舌帽男人的右手边,一个跷着腿的、穿白色低胸晚礼服的女人坐在那儿,胸前的项链坠闪着钻石特有的光,她的脸隐藏在一个巨大的宽檐凉帽下,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两片鲜红的唇。
这时两个黑衣壮汉已双手交叉站在了教父身后,白鸭舌帽抬头望了望黑衣壮汉,手中的酒杯微微抖动。
你的人已经处理了,教父抬手打了个榧子,他身后左侧的黑衣人像军人一样上前一步,拿起餐巾裹着波尔多酒瓶,把血红的酒倒进杯子。教父狠吸了一口雪茄,冲白色鸭舌帽喷过去,灰白的烟雾仿佛一只迅猛袭至的拳头。说吧,我们的账怎么算。教父端起酒杯说。
好像我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了,烟雾散去后,白鸭舌帽一仰脖把杯里的残酒干了,他说,没错,当初是我把你的行踪卖给警方的,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活着出来,看来我错了。
“砰”的一声,波尔多酒瓶在教父油光可鉴的头上炸开,戴宽檐凉帽的女人手中攥着酒瓶残破的颈,她似乎愣了一愣,随即向教父的咽喉刺来。
教父的头没动,女人的手已经在教父的手里,教父只攥了一下,酒瓶的残端就掉在桌上,女人的嘴唇血色尽失。教父冲女人笑了,笑容里似乎有那么点儿赞赏的味道。教父扬手把女人旋转了一圈,像水兵舞的动作,此时女人那只杀人的手已经压在身下,像个情人似的躺在教父怀里。
慌乱的女护士正在给牙医的后脑消毒,趴在牙科诊疗椅上的牙医低垂着头,像是睡熟了一样。消完毒,女护士让牙医抬起头,好为他缠绷带。
你可以告她的。女护士说。
告她什么呢?牙医问。
告她……女护士说,告她家庭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