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屋子里也谈不上多么干净,时常可以看到很多没有被打扫干净的污渍,空气里的灰尘在阳光下被看得一清二楚。平日里光靠女仆凯特和艾娃家务活是干不完的,普莱斯太太、范妮都得帮忙做才行,五岁的玛丽和苏珊都已经开始帮忙打扫自己房间的卫生了(玛丽和范妮、苏珊住在一起)。
按照十九世纪初的观点来看,这间屋子固然比不上那些乡间别墅和富人的房屋舒适,但是也有起居室、餐厅、卧室等,屋子紧邻街道,确实谈不上干净,但是也不能说有多么肮脏。真正肮脏的房子玛丽可见不到:那些穷人住的房子周围都是粪便,不得不选择用砖块堆出一条狭窄的小路供人通行,甚至厕所连门都没有——如果安上门会被住客当做柴火给烧掉。
要想改变目前的居住环境玛丽可无能为力,她只是个一共只有五便士零花钱的小女孩罢了,现在对普莱斯家来说最紧迫的事也不是这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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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普莱……
摆在普莱斯一家人面前最迫切的是他们糟糕的经济状况,从普莱斯太太的话语里不难发现:要是没点转机的话,普莱斯家很快就没法继续住在这里了。
为了省钱,他们已经解雇了一个仆人,只剩两个仆人了,如果再解雇一个普莱斯太太可没法照顾好这一大家子,可是钱不够用怎么办?那他们很有可能得去租一个更差的房人。
此时,英国海军中尉月薪不过七英镑,那些海军部的官老爷们还经常拖欠低级军官和士兵们的工资,如果没有出海补助和战利品变现等额外收入,根本无法维持体面生活。可一家之主普莱斯先生残疾后已经选择了半薪退休在家(经过海军部那群混蛋的手,这笔薪水可以忽略不计——普莱斯先生),全家只能指望着普莱斯太太的那笔嫁妆带来的年息四厘的收益,那还不到三百镑。
按理来说,普莱斯太太该量入为出、省吃俭用才对,偏偏在丈夫残疾后,家里的花销竟然并没有少多少,他们年收入有四五百镑时都存不下钱,就更别提现在啦。中尉残疾后发放的那点微薄的抚恤金早已经被花得一干二净,好在普莱斯太太七千镑的嫁妆是没法动用本金的,否则还不知道这对夫妇该怎么坐吃山空下去呢。
做丈夫的不去思考怎么赚到钱,只顾在酒精里发泄情绪、抱怨自己的妻子,做妻子的也没法凭空变出钱来,只好天天抱怨仆人们好吃懒做。这对夫妻从新婚时的甜蜜无间到现在的互相抱怨只用了不到十一年,用活生生的样本充分告诉世人缔结一段不合适的婚姻是怎样折磨人的。
既然普莱斯太太已经对丈夫的前途彻底失去了信心,她就不得不寄望于自己的几个阔亲戚了。虽然当初结婚时,她因为大姐诺里斯太太的大言不惭、指手画脚大吵了一架,连带和托马斯爵士、伯特伦夫人都已经闹翻,朴茨茅斯和北安普敦的那两户人家已经不相往来,但是好歹还是亲戚——当过得好时或许还用不上他们,但是当过得差时总寄望于阔亲戚的提携。普莱斯太太光顾着自己那点自尊心可换不来一个英镑。
于是这位太太给自己的二姐伯特伦夫人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信里满纸凄凉、一把辛酸:她除了不缺孩子,普莱斯家样样都缺;最近她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她恳求伯特伦夫妇给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当教父教母,帮助他们抚养这个孩子;大儿子威廉就要从全日制学校毕业了,他想去海外,托马斯爵士在西印度群岛的产业有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让威廉去帮忙管理产业行不行?或者把他送去伍里奇陆军军官学校怎么样?怎样才能把一个孩子送到东方去发财?
这封满纸悔恨的信还是起到一些作用的,伯特伦夫人给妹妹寄来了一些钱和婴儿的衣服,托马斯爵士重新开始帮忙给普莱斯家出主意,但是它的作用又不及写信的人当初期待的那么多。
普莱斯太太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邮差送来的包裹:“哦,天哪!伯特伦夫人寄来的这些衣服应该都是用印度棉织的平纹细棉布做的吧,她一年该有多少零花钱和置装费呀!我估计她怎么都花不完,她过得好快活呀!”
她把包裹里寄来的钱数了个两三遍:“五十镑,照我看托马斯爵士和旁人打个赌都不止输掉这些呢!她应该多寄些钱呀,我们正是困难的时候,托马斯爵士应该多照顾照顾!诺里斯家平时占了多少伯特伦的光呀,我敢说诺里斯太太根本用不到她嫁妆的利息。”
有了伯特伦夫人寄过来的钱,这段时间总算能勉强对付过去了,普莱斯太太着急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些缓解,可惜托马斯爵士在海军里没什么关系,威廉去伍里奇陆军军官学校对去海外也没什么帮助。
盘算着儿子的前途的时候,普莱斯太太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女儿们——家里既请不起家庭教师,也没有多余的钱送她们去学校。普莱斯先生还在世,倒不会让女儿读慈善寄宿学校(那样范妮和玛丽或许刚刚去就要一命呜呼了),但是对三个女儿也是放任自流,全凭她们自觉。
范妮和威廉的关系最好,威廉也愿意教妹妹读书和写字,而普莱斯太太平时教女儿缝缝补补便觉得尽了做母亲的义务。范妮有着天生的好性情,她既沉得下心又坐得住,在普莱斯太太看来不比邻居格雷戈里家的女儿差(这家只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在学校上学)。
到了玛丽,“运气更是好极了”(普莱斯太太语),她的教母马克斯韦尔将军太太自己没有孩子,但是将军上一段不幸的婚姻(上一任将军太太产褥热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现任将军太太积极给马克斯韦尔小姐请来家庭教师,教她法语、礼仪、音乐、绘画、刺绣等才艺。自从教女玛丽五岁以来,已经有幸被将军太太接过去五次,陪同马克斯韦尔小姐一起度过,受到了“良好的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