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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相引(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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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偶然形成的岩缝终究未能支撑太久。在唐棠紧紧抱住颜颜,泪水尚未干涸,情绪仍在剧烈波动之时,外部传来了更加剧烈、仿佛天倾地陷般的崩塌巨响!头顶的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碎石如雨落下!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的警钟,在唐棠脑海中敲响!她必须立刻带着颜颜离开这里,否则两人都将被活埋于此!

凭借着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和最后一丝残存的冷静判断,唐棠猛地咬破舌尖,用剧痛刺激自己几乎被悲痛和寒意淹没的意识。她再次催动那几乎与她心神相连的流云梭,梭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依旧忠实地在前方闪烁、撞击,硬生生在彻底坍塌前,于不断坠落的巨石和弥漫的烟尘中,开辟出一条极其短暂的生路!

她紧紧抱着怀中那滚烫如火炭、气息微弱却顽强不息的身躯,用尽全身力气,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即将合拢的岩缝!身后传来轰隆巨响,那暂时的庇护所彻底被巨石掩埋。

眼前是更加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场景,大地仍在震颤,通道不断改变。她跌跌撞撞,几乎是凭着本能,闯入了一条因剧烈山体变动而新裂开的、向下倾斜的狭窄幽深通道。她不知道这条通道通向何方,只是本能地向下,向着远离那片毁灭核心、能量相对平息的深处逃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怀中的重量和自身的虚弱让她几次险些跌倒,但她始终没有松开抱着颜颜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但在唐棠的感觉中,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前方的通道终于到了尽头,隐约的光线和稍微稳定的空气传来。她奋力前行,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仅容三四人大小的、天然形成的地下岩洞。洞内空气依旧浑浊,带着浓厚的尘土和淡淡的硫磺气息,岩壁潮湿,但相比外面那毁天灭地、能量狂暴的景象,这里已是难得的、暂时的安全港湾。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唐棠几乎是彻底脱力,抱着颜颜一同跌坐在地,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伤痛。精神稍一松懈,之前被强行压制下的种种负面状态,便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猛兽,凶猛地反噬而来!

心力交瘁,神识因过度透支而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灵力几近枯竭。而最要命的,是她的畏寒隐疾。

之前身处熔岩湖核心区域,外界极致阳刚的火元虽然与她体内的阴寒之毒剧烈冲突,带来痛苦,但那无所不在的高温,无形中也形成了一种畸形的、外部的压制。此刻脱离那片极阳环境,加之这地下岩洞本就阴冷潮湿,更深处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精纯的地脉阴气不断渗出,她体内那失去了外界阳力刺激、却又因她心神巨震、根基动摇而彻底失控的阴寒之力,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恶龙,骤然全面爆发!

冷!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冰冷,瞬间席卷了她!

刺入骨髓,冻结血液,冰封灵魂!

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打颤,发出清晰的“咯咯”声响。四肢百骸仿佛被瞬间浸入了万载不化的玄冰深渊之中,血液流动变得极其缓慢,几乎要凝固,经脉像是被无数尖锐的冰晶堵塞、穿刺,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比雪还要苍白,嘴唇泛起了骇人的青紫色,眉宇间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好冷……意识在极致寒冷的侵蚀下开始迅速模糊、涣散,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拖入永恒的冰封死寂之中。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寒冷与黑暗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时,怀中那滚烫得惊人的体温,如同无尽暴风雪中唯一燃烧的火堆,灼热而鲜明地烙印在她的感知里,成为了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颜颜……

她艰难地低下头,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在怀中依旧昏迷不醒的人儿脸上。颜颜的脸颊泛着极度不正常的红晕,如同被烈火灼烧,呼吸灼热而急促,周身散发着惊人的高温,那是强行激发白虎血脉、又被炎阳花结界反震后,灵力与气血彻底失控、在体内疯狂冲突焚烧的可怕迹象。这高温对于常人而言足以致命,但对于此刻如同坠入九幽冰窟、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唐棠来说,却成了对抗那彻骨严寒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唐棠用尽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将颜颜更紧地、几乎是镶嵌般地搂入自己冰冷僵硬的怀中。她极力蜷缩起冰冷的身躯,尽可能多地与颜颜那滚烫的身躯紧密贴合在一起。冰冷的胸膛紧贴着对方灼热如烙铁的背脊,冰凉的脸颊埋入对方散发着炽热气息的颈窝,冰冷僵硬的手脚也努力缠绕上去,如同藤蔓依附大树,拼命地汲取着那一点点仿佛能灼伤灵魂的温暖。

她像是在拥抱一轮微缩的、燃烧着的太阳,哪怕会被灼伤,也绝不放手。

颜颜身上异常的高热,透过两人破损单薄的衣衫,灼烫着唐棠冰冷麻木的肌肤,带来一阵阵混合着刺痛的微弱暖意。这暖意虽然相对于那无边的寒冷来说微不足道,却异常顽强地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极致严寒,在她即将被彻底冻结的意识和身体里,硬生生撑开了一小片极其珍贵的、维系着生机的空间。

她冷得浑身剧烈颤抖,牙关紧咬,却依旧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死死抱着怀里这唯一的“热源”,如同寒冬深夜、暴风雪中两只被遗弃的幼兽,在绝对的绝境里,只能本能地相互依偎,用彼此残存的体温,维系着那摇曳欲熄的生命之火。

就在这时,或许是唐棠过于用力的拥抱带来的压迫感,或许是那与她自身灼热截然相反的、冰冷至极的体温形成了强烈刺激,怀中的颜颜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却充满了痛苦挣扎的呻吟,身体也开始无意识地轻微扭动。

唐棠心中一紧,生怕伤到她,下意识地稍稍放松了力道,低头凝神看去。

只见颜颜依旧双眼紧闭,意识并未清醒,但她的身体内部,似乎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之前喂下的九升炎阳花那精纯磅礴的至阳之力,此刻已完全化开,如同温暖的洪流,汹涌地冲刷着她受损严重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她千疮百孔的躯体,驱散那些顽固的阴寒死气,她后背那狰狞的伤口正在快速收口、愈合,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也稍稍减退。

然而,福兮祸所伏。这至阳之力在发挥强大治疗效果的同时,也如同一把钥匙,猛烈地触动了她血脉深处那被镇魂铃长久压制、早已蠢蠢欲动的暴戾之气!

“呃啊——!”

昏迷中的颜颜猛地发出一声更加痛苦、仿佛源于灵魂深处的嘶吟,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颤抖起来!原本因炎阳花之力而趋于平稳的气息骤然变得狂暴、混乱不堪!一股凶厉、狂躁、充满原始毁灭欲望的可怕气息,如同被彻底激怒、挣脱了牢笼的太古凶兽,从她体内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甚至隐隐形成了一道道暗红色的、如同火焰又似血脉偾张的虚影,在她周身环绕!她白皙的皮肤下,有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浮现、扭动,显得诡异而骇人。腰间那古朴的镇魂铃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动着,发出急促到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的刺耳嗡鸣,青色的光晕暴涨,死死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试图将那即将彻底失控、反噬其主的暴戾重新压制回去,但显然,炎阳花的刺激太过猛烈,镇魂铃的压制变得极为吃力,摇摇欲坠!

颜颜即使在深度昏迷中,眉头也死死拧紧,形成了一个痛苦的结,牙关紧咬,甚至渗出了血丝,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绝望呜咽。她的身体在本能地剧烈挣扎,肌肉紧绷,指甲几乎要抠进身下的岩石,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在她体内左冲右突,渴望宣泄,渴望破坏!但残存的意识,或者说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超越本能的执念,却在拼命地抵抗、压制!混乱的思绪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闪烁:不能……绝对不能……伤害到……棠棠……绝对不行!

这股骤然爆发的、炽烈狂躁的至阳戾气,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对唐棠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或许是受到了颜颜体内这股狂暴阳刚气息的强烈引动,或许是自身心神因颜颜的惨状而遭受巨创、防线彻底崩溃,唐棠一直苦苦压制的畏寒隐疾,如同被点燃了引信,在此刻轰然爆发到了极致!

“噗——”

她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那鲜血落地竟发出“咔哒”的轻响,仿佛瞬间冻结。那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死寂、纯粹的寒意,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冰河之灵彻底苏醒,从她丹田气海最深处,从她那至阴之体的本源之中,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甚至开始侵蚀她的神魂!

她的血液仿佛彻底凝固,经脉被坚冰堵塞,灵魂都感受到了那种要被拖入永恒冰封、万劫不复之地的极致寒冷与绝望。她的脸色由骇人的青白转向一种近乎透明的、毫无生气的颜色,身体僵硬,蜷缩在那里,如同一座正在迅速失去所有生命气息的冰雕。意识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原,唯有彻骨的寒冷相伴。

一者,是失控暴走、炽烈狂躁、欲要焚尽一切的至阳戾气;

一者,是彻底爆发、冰冷死寂、欲要冻结万物的至阴寒毒。

两种截然相反、属性绝对对立、却都达到了某种极致的能量,在这狭小、密闭、与世隔绝的地下岩洞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某种诡异而强烈的共鸣与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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