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动(第1页)
视线,撞入了一双缓缓睁开的、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痛楚,眼底却依旧燃烧着不灭火焰、明亮灼热如初的熔金眼眸。
颜颜,醒了。
她脸色依旧苍白得让人心疼,干裂的唇瓣没有丝毫血色,后背那狰狞的伤口即便经过了简单处理,依旧透过破碎的衣衫隐约可见,但她的眼神已经驱散了迷茫,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神采,甚至比以往更加坚定。她看着唐棠染血的侧脸,看着她为了守护昏迷的自己,独自面对群敌、浴血厮杀时那冰冷决绝、仿佛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模样,看着她嘴角那不断溢出、刺目惊心的鲜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然后又猛地被投入滚烫的熔岩之中!一种陌生的、滚烫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激烈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那剧烈的悸动,甚至暂时压过了伤口传来的所有尖锐痛苦。
“棠棠……”她的声音因重伤初醒和干渴而沙哑微弱,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难以言喻的柔软、依赖,以及深埋其下的、汹涌的情感,“我……没事了。”
一直如同巨石般压在心头、几乎让她窒息的担忧骤然一松,一股混杂着庆幸、酸涩与难以言喻情绪的暖流猛地冲上眼眶,但唐棠以强大的意志力迅速压下,只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快速地点了点头,声音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静,甚至因为力竭而更显清冷:“别动,凝神调息,尽快恢复。”然而,她手下操控流云梭的动作却变得更加凌厉、迅疾,梭影翻飞,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瞬间将那几个因颜颜突然苏醒而出现刹那惊愕、攻势略微一缓的敌人,再次狠狠逼退数步!
颜颜乖巧地没有乱动,她依言闭上眼睛,努力收敛心神,内视自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新生的、温暖而精纯的至阳之力,正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流淌过她受损严重、近乎枯萎的经脉,所过之处,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纠缠不去的阴寒死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哀鸣,迅速冰消瓦解。这股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力量,其源头……正是那株九升炎阳花。是棠棠,在她昏迷时,毫不犹豫地将这株关乎其自身道途、治愈寒疾希望的圣药,喂给了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那片刚刚破土而出的情感幼苗,如同被甘霖浇灌,瞬间疯狂滋长,蔓延至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她忍不住再次悄悄睁开一丝眼缝,看向那个挡在她身前,以残破之躯独战数名修士的背影。唐棠的身形挺拔而单薄,素色的衣衫上血迹斑斑,却仿佛蕴含着能撑起苍穹的力量。那清冷绝美的侧颜在周围混乱灵光与漫天火雨的映照下,仿佛笼罩着一层孤绝、清冷,却又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光晕,深深地、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底。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比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在颜颜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再是同伴间的信任与依赖,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更炙热的、带着毁灭与重生般力量的情感,如同宿命的牵引,瞬间击穿了她所有的懵懂与迟钝,在她灵魂深处轰然炸开,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她忽然明悟,自己之前为何会那般不顾一切,甚至不惜燃烧血脉、化身白虎,也要从龙栖鸟爪下夺取那株花……那时驱动她的,或许早已超越了最初的承诺与守护的责任,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更深沉的、源自本能的渴望——渴望看到她安好,渴望她能摆脱寒疾折磨,渴望……她的世界,能因为自己而有一丝光亮与温暖。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想要保护一个人,想要分担她的痛苦,想要看到她眉眼舒展,想要……永远、永远地站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看遍世间风景,共渡一切劫波。
怦然心动,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无声无息,却在她的世界里,掀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颜颜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难以自控地悄然飞起两抹极淡极淡的红晕,如同雪地中绽放的红梅,幸好被周围激烈的战斗灵光和自身重伤的虚弱所掩盖。她悄悄在身侧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细微的刺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更加清晰地感受着体内因为那份汹涌的情感而似乎加速流转、变得更加活泼的温暖气流。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无比坚定地生根发芽:必须尽快恢复!不能再让棠棠一个人独自承受所有!她要站起来,与她并肩而战!
然而,命运的残酷,似乎总喜欢在人们刚刚窥见一丝温情时,便露出最狰狞的獠牙。更大的危机,并未因颜颜的苏醒而有丝毫延缓,反而积蓄了更恐怖的力量,以毁天灭地之势,悍然降临!
首先发难的,是那失去了九升炎阳花镇压的龙栖鸟。
这株至阳灵花的存在,仿佛是整个熔岩湖区域狂暴火灵力的定海神针,无形中疏导、安抚着那奔腾不息的地脉阳火。此刻灵花被强行采走,龙栖鸟清晰地感受到,巢穴周围那令它舒适、依赖的精纯阳力正在飞速流失、溃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去平衡后,如同脱缰野马般彻底失控、躁动、混乱到极致的火灵乱流!这感觉,如同失去了维系生命的核心!
“嗄——!!!”
这头称霸此地不知多少岁月的恐怖凶禽,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滔天暴怒、失去至宝的心痛以及一丝本能惊惶的尖锐唳鸣!它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猩红的巨目中理智尽失,不再区分敌友,不再顾忌巢穴,庞大的身躯猛地全力腾空,那双遮天蔽日的巨翼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扇动,引动的不再是简单的吐息,而是……整片熔岩湖的本源暴动!
轰隆隆——!!!
仿佛千百道雷霆在脚底炸响!原本就沸腾不休的湖面,此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无数道直径超过数丈的、赤红中带着毁灭暗金的粗壮岩浆火柱,如同挣脱囚笼的灭世火龙,咆哮着冲天而起!炽热的岩浆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将整个天空染成一片令人绝望的、仿佛末日降临的暗红血色!穹顶之上,承受不住这恐怖能量冲击的岩层开始大规模、无差别地崩塌,无数千斤、万斤重的巨石,带着毁灭一切的万钧之势,如同流星般密集砸落!整个火山腹地,在这一刻,仿佛迎来了最终的审判日!
那些原本还在与唐棠缠斗、或是躲在远处观望的修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他们理解范围的天地之威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面无人色,再也顾不得什么灵药、什么诛魔,纷纷发出惊恐的尖叫,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拼命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掩体,只求能在这灭世天灾中侥幸苟活。
唐棠脸色骤变,那天地之威带来的压迫感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她毫不犹豫,一把将刚刚苏醒、尚且虚弱无力、连站立都困难的颜颜紧紧拉入自己怀中,用自己的后背和单薄的身躯,为她构筑起最后一道血肉屏障,抵挡住那扑面而来的、足以熔金化铁的热浪和如同炮弹般飞溅的灼热碎石。“抓紧我!千万别松手!”她厉声喝道,声音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显得异常尖锐,目光却如同最冷静的猎鹰,穿透混乱的烟尘与火雨,急速扫视,疯狂搜寻着记忆中那处相对稳定、可能通往生路的出口方向。
颜颜被紧紧箍在唐棠怀中,脸颊贴着她冰凉却急速起伏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她如同擂鼓般急促的心跳,感受到她身体因竭力支撑而传来的微微颤抖,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冷香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心中的那份悸动、担忧、恐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交织在一起,化作滚烫的液体,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唐棠的腰,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付。
两人如同暴风雨中相依为命的小舟,在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恐怖环境中艰难前行。流云梭在唐棠精准而勉力的操控下,如同忠诚的卫士,在前方竭力闪烁、撞击,将不断坠落、大小不一的石块击飞、劈碎,试图在绝境中开辟出一条渺茫的生路。
但整个空间的崩塌速度太快了!快得令人绝望!她们脚下原本坚实的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呻吟,一道道深不见底、宽度惊人的裂缝如同活物般急速蔓延、扩张,灼热的地火混合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致命毒气,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吸,从裂缝中疯狂喷涌而出,进一步吞噬着所剩无几的生存空间。
然而,祸不单行,雪上加霜!
就在龙栖鸟引发天地之威,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同时,那个一直如同幽影般潜伏在暗处、气息死寂的黑袍首领(了无心),似乎也终于接到了不容置疑的最终指令,或者说,是启动了预设好的、同归于尽的毁灭程序。
她并未试图趁机靠近棠颜二人给予最后一击,也没有去理会早已不知所踪的苏云漪,而是如同没有实体的鬼魅,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出现在了几处看似寻常、遍布战斗痕迹的焦黑石柱旁。她伸出那双缠绕着浓郁不化死气、指甲尖锐的手指,以一种诡异而精准的节奏,如同最熟练的乐师拨动琴弦,迅速而沉重地点在了石柱上几个极其隐蔽、毫不起眼的凹陷处。
那是……早已布置好的、引爆地脉的阵法核心节点!
嗡——嗡——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