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页)
张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空间只剩下她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屏幕上,“南山运输”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如同一张嗜血的蛛网,几笔异常庞大的款项,经过数次伪装,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离岸账户。
所有的技术手段在当下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她凭借惊人的耐心和逻辑,硬是追踪到了这个关键节点。
然而,最终操作地,却让她眉头紧锁——香港。
她正凝神思索,桌角的手机嗡嗡震动,是一个加密的未知号码。
迟疑片刻,接起。
“喂?”时刻保持着警惕,声音清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个被电流修饰过、略显失真的男声,口音带着明显的港味,语速很快:“系张sir吗?关于…南山个边嘅资金,我可能知少少。”
张锦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按下录音键:“我是。你是谁?想说什么?”
“我姓蒋。”对方的声音压得更低,背景音里隐约有粤语新闻的播报声,“我唔系想害你,我只系…想揾条生路。佢哋睇实我,我冇办法……”
香港,九龙某间逼仄的唐楼单位内——
蒋梁缩在沙发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只留下满室昏暗。
年龄四十出头年纪,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头发凌乱,眼下的乌青诉说着长期的焦虑与失眠。
一手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搓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五六岁的小女儿扎着羊角辫,笑得无忧无虑。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头透过内地号码传来的、带着东北腔的慢条斯理却冰冷刺骨的声音:“蒋生啊,钱呢,系要流动先叫钱。你当初系点样跪喐度求我帮你填窿嘅?宜家想落车?可以啊,睇下你个女……”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几年前,旗下贸易公司被对家做空,濒临破产,走投无路下涉足赌场,妄想翻盘,却掉入了另一环精心设计的“做局”里,欠下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
有人“帮”他还了债,条件是,利用他的公司和金融知识,为他们‘服务’。
起初只是小额周转,后来便是如今这数以亿计、沾着血腥的黑色资金。
本以为自己只用动动手指,提供个渠道,这样便不算亲手染血。
可随着时间推移,直到手上接触到的信息越来越多——“南山运输”的“特殊货物”、“康宁疗养院”的“医疗废弃物”……掌握的越多,就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早已深陷泥沼,每一分经他手洗白的钱,都可能沾着无辜者的血汗。
他蒋梁不是没想过报警,可背后的人在内地手眼通天,连警察内部都有他们的人。身在香港,看似安全,却感觉无时无刻不被监视着。
他怕,怕自己出事,更怕远在海外读书的女儿被牵连。
“先生?”电话那头,传来张锦冷静的声音,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如果你有苦衷,可以提供证据,我们会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保护?”蒋梁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绝望,“你点保护?你哋自己入面都有鬼!我点信你?”他情绪有些激动,粤语不自觉地溜了出来,“我嘅女…我净系想我个女平安咋…”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对唔住……。”
说完,不等张锦回应。
他猛地挂断了电话,像是甩掉一个烫手山芋。瘫倒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上霉变的水渍,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粘在蛛网上的飞蛾,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在加速毁灭。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张锦缓缓放下手机。
窗外,是白城。
远方,是香港那个陌生男子所处的喧嚣与危机。
背后,是一双在暗处的手笼罩着两个世界。
她将“蒋梁”这个名字,重重地圈在了线索图上。
这个身处漩涡边缘、充满恐惧与挣扎的男人,成了撕开黑幕的第一个口子。
“内鬼…保护…”张锦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脑袋里疑云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