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第1页）

“你说这个干什么，你还小呢，不急。”

司炳何没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司炳何下意识地点开了与陈晚侬的聊天界面。那个名字安静地躺在那里。

陈晚侬罕见的没有回复上一条关于“顾然”的消息，司炳何没有多想，可能陈晚侬不怎么关注娱乐圈，说不定压根就不知道顾然是谁

同辈人要结婚的消息让司炳何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她试图想象蒋雨披上婚纱的样子，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高中教室里，那个总是安静坐在窗边、留着齐肩妹妹头的侧影。

蒋雨的婚礼地点在男方家，司炳何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才抵达那个藏在山坳里的小村庄。

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鞭炮的味道，村口挂着红绸，远远就能听到喧闹的人声和欢快的唢呐声。

婚礼宽敞的院子里举行。院子里搭起了红色的喜棚，四十多张圆桌沿街排开，头顶是硕大的钢棚，既能遮阳又显气派。正屋门上贴着硕大的红双喜字。从县城请来的厨子师傅在院子一角支起几口大锅，火焰欢快地舔着锅底，炖羊肉、大盘鸡的浓郁香气弥漫在整个院落里。

司炳何被安排坐在了妇女儿童那一桌。身边几位阿姨看着面熟，她却怎么也叫不上名字。她们正热火朝天地聊着育儿经，谁家孩子会走路了，谁家娃娃又半夜闹觉，司炳何完全插不上话，只好低头默默拨弄着碗里的喜糖。

“啧，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会喊人了。”一位微胖的阿姨突然把话头转向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

司炳何顿时觉得脸颊发烫，如坐针毡，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只好扯出一个勉强又尴尬的笑容。

另一个短发阿姨立刻接话，笑着打趣：“老蒋家是有福气的，明年这时候怕不是都能抱上孙女了。春霞啊，你们家这位什么时候也让你享享清福哦？”

话音落下时，司炳何正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话音入耳的瞬间，她猛地呛住了。

米粒卡在喉咙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慌忙放下筷子，捂住嘴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沁了出来。邻座的阿姨好心地拍着她的背，司春霞连忙递过茶水。

“还早着呢。”司春霞边递水笑呵呵地接过话，顺手给提问的阿姨夹了块金黄的扣肉，“我啊，早就开始享福了——闺女懂事，成绩也好，这不比什么都强？”她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指着桌上的菜连声称赞：“你尝尝这扣肉，腌得真入味，县里请来的师傅手艺确实不一般。”

饭桌上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到了菜肴上，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哪道菜最香。司炳何悄悄松了口气，也没看吃饭的胃口，将目光投向了正在进行的婚礼仪式上，

蒋雨的变化让司炳何一时有些恍惚。记忆里那个总留着齐肩妹妹头、素面朝天的同窗，此刻将头发尽数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新娘妆勾勒出她原本清秀的眉眼，过于浓厚的胭脂与口红为她平添了几分陌生的艳俗，掩盖了本就属于少女的灵气。

台上司仪正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高声喊着婚礼流程，声音透过劣质音响传出几分刺耳的杂音。可底下的宾客大多只顾着埋头吃席，筷子在餐盘间起起落落，偶尔有人抬头瞥一眼仪式，又很快被邻座劝酒的笑闹声吸引回去。

酒足饭饱，日头落山，外面几个面生的长辈嚷嚷着要打牌，司春霞女士和几个姐妹叙旧，司炳何一个人待着，在屋子里寻了个没什么人的小房间休息，自己找了个清净。

微信宿舍群里的未读消息五十五条，胡月雅女士哀嚎着这次抽卡又歪了，保底出的精光。张令安晒出了新买的可调温冰柜，里面冻着满满两盒中草药。

听着耳边传来的“三筒，五万。”的麻将声，夹杂着洗牌的声音个，看着手机里跳动的光电，司炳何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不真实。

同样是二十一岁，有人在为游戏抽卡发愁，有人已经嫁作人妇。

这世界仿佛一锅煮沸的汤，各色食材在里面翻滚沉浮。

“嘎吱”

门开了，带进一缕微凉的夜风。

新娘子站在门口，穿着大红的敬酒服。

蒋雨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刚迈出的脚步顿了顿，鞋跟轻轻磕在门槛上，脸上掠过一丝讶异。

“没想到你会来。”蒋雨先开口，声音依然像司炳何记忆里的的那样轻轻柔柔。

司炳何有些局促地起身，“好久不见，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蒋雨低头害羞地笑了笑，“高中毕业就没见过了吧？”

“是啊，都三年了。”司炳何想说些什么，但她们之间压根找不到更多共同话题。

“呃，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我是说你和新郎。”

“就，相亲认识的呗。”

“噢，那……那他对你好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蒋雨眼中流露出迷茫，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声音轻飘飘地，好像柳絮一样抓不住。

司炳何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外面有人拖着长音喊“小雨——去敬酒”蒋雨像是被惊醒了，匆匆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襟。只留下一句“吃好喝好”的客套话，结束了这场仓促的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