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第2页)
看着这封信,燕青先是震惊于童贯消息之灵通(竟能精准找到她这处隐秘住所),随即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这是赤裸裸的离间计和收买!童贯这老狐狸,显然对梁山内部并非一无所知,他想利用自己这个看似“失意”且“有伤病在身”的头领,从内部瓦解梁山!
愤怒之后,燕青却迅速冷静下来。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童贯此举,不正说明了朝廷对梁山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同样有倾轧和可乘之机吗?而且,这封信本身,就是一件利器。
她想起李师师曾提及,童贯与蔡京在如何对待梁山等问题上素有分歧。童贯更倾向于军事剿灭以立军功,而蔡京则可能更考虑招安的成本与后续影响。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燕青脑中迅速成型。
她没有立刻销毁信件或上报梁山(那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来猜忌),也没有被那五百两黄金晃花眼。她将信纸仔细抚平,然后取来一盏醋,用干净的毛笔蘸取醋液,在那看似空白的信纸背面,开始书写。
这是李师师教给她的,一种简单的密写方法,干后无痕,遇热(如烛火烘烤)方能显现。
她在背面详细记录了童贯密使的容貌特征(她刻意观察过)、来访时间、谈话内容要点,并重点分析了童贯此举的意图——意在离间梁山头领,为其主剿策略铺路,并可能借此打压政敌蔡京。她建议,可利用童、蔡之争,设法促使招安议程向对梁山更有利的方向发展。
写毕,她将信纸晾干,确认看不出任何痕迹后,重新叠好,与那张银票一起放回信封。
当晚,李师师依约前来。燕青将白日之事和盘托出,并将那封信原封不动地交给李师师。
李师师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激赏。她接过信封,并未立刻去看里面的内容,而是看着燕青,唇角微扬:“你比我想象的,成长得更快。这份冷静和机变,难得。”
她走到烛火旁,小心地烘烤信纸背面。很快,燕青那清秀的字迹便显现出来。李师师仔细看完,沉吟片刻,点头道:“分析得不错。童贯老谋深算,此举一石二鸟,既想瓦解梁山,也想借此在朝中争权。这封信,确实是件好东西。”
她将显现字迹的信纸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然后扬了扬那封原始信函和银票:“原件和银票,你暂且收好,装作心动但又犹豫不决的模样。后续如何与童贯的人周旋,我自有安排。这份情报,我会善加利用。”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梁山内部,你暂且按兵不动,只需在合适的场合,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招安后前景的‘忧虑’,尤其是……关于可能被拆分、或被当作炮灰的担忧即可。剩下的事情,会有人帮你推波助澜。”
燕青点头领命,心中豁然开朗。李师师在朝中果然另有耳目,而且能量不小。
童贯的离间计,反而成了她们将计就计、搅动风云的契机。
送走李师师,燕青看着那封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信和那张烫手的银票,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藏好。
她知道自己正在玩火,一边要与虎谋皮,应付童贯的密使;一边要在梁山内部潜移默化地播撒怀疑的种子;还要与李师师紧密配合,在朝堂的暗流中寻找那一线生机。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没有了最初的惶恐,反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与清明。
这东京的棋局,她终于不再是那颗被动等待的棋子,而是开始尝试,落下属于自己的那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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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