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篇白衣素服祭吾妻(第3页)
夕阳落在西山的方向,那口无碑的棺木,在松涛里静静躺着。
萧祈这一闹,是在告诉世人,北辰有一位叫霍长今的将军,值得被好好记住。
……
这几日的萧祈,白天灵堂哭坟,晚上烧香拜佛。
因为她所祭奠的是活人,她担心给霍长今招来什么脏东西。
公主府的佛堂里只点着一盏长明灯,昏黄的光落在供桌的香炉上,萧祈刚将三炷香插进炉中,指尖还沾着香灰,就听见身后有极轻的衣袂破风声。
她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后心就贴上了一片冰凉——是剑锋。
那力道沉得很,带着股熟悉的狠劲,连握剑的姿态都透着几分凌厉,萧祈的心猛地一跳,却没慌,因为持剑人的力道恰到好处,剑尖没有多刺入皮肉一分,她轻声问:
“许将军?”
身后的人没说话,气息却更沉了。许青禾从来就不相信霍长今是畏罪自尽的人,直到回到霍府,他们说是为萧祈抢亲入狱,而送她最后一程的人是萧祈。
她便明白了。
若是她要她死,她怎么可能不成全?
可明明是你先撩拨的她,凭什么要她一次又一次付出生命的保护你?!
“小姐待你不薄。”许青禾的声音哑得厉害,剑锋又往前送了半分,“她为你受杖责,为你抗圣旨,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护着你……何曾退过半步?你为何要杀她?”
萧祈慢慢转过身,长明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见眼底未干的红痕。她没躲那把剑,反而往前凑了凑:
“我若要杀她,何至于披麻戴孝闹得人尽皆知?许将军,你若真信我会害她,今日便动手。只是你记着——你若杀了我,她回来时,见不到我,定会疯魔。”
许青禾握着剑的猛的一颤,她不明白萧祈在说什么,人都死了还怎么回来?
今日她来此的原因就是不甘心。她不相信是萧祈逼死了霍才今,她们一起长大,怎么会刀戈相向?可事实证据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来求证,然后报仇。
“霍府西墙那棵海棠树不会枯萎。”萧祈突然轻声说,目光望向窗外,像是能穿透夜色看见霍府的方向,“霍长今也是。”
许青禾瞳孔骤缩。海棠树……
不会枯萎……霍长今也是……
许青禾猛地收了剑,退开两步,背过身去,肩膀微微发抖,但她却笑了,是发自内心的惊喜,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是得到正确答案的释怀。
她懂了。
是了,以小姐的心思,怎会真的束手就擒?“畏罪自杀”,怕是又一场局。
“殿下……”她声音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
萧祈重新转过身,对着佛像拜了拜,指尖合十:“她走前跟我说,让我等。我便等。许将军,你也信她一次,等她回来。”
佛堂里只剩长明灯的光晕,剑收回鞘的轻响落在寂静里,像一颗石子落进深潭。
许青禾没再说话,转身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萧祈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轻声道:“长今,你看,都信你呢。你可得平安,千万不能让我们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