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第1页)
接下来的几天,颜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送礼焦虑”。她拉着何琬凝和钟倩倩逛遍了深城所有的画廊、古董店和高级工艺品店,看什么都觉得不够“有心意”和“得体”。
“这个花瓶怎么样?清代粉彩!够有分量吧?”颜灼指着一个价格不菲的花瓶。钟倩倩摇头:“灼灼,这看起来像暴发户送的,不符合虞家那种书香门第的气质。”“那这套文房四宝呢?大师手工定制!”何琬凝推推眼镜:“寓意不错,但过于常见,显得没花心思。而且,你确定虞伯母现在还有大量时间练书法?”
颜灼垮下脸:“那到底送什么啊?!自己做点心?我会把厨房炸了的!插花?我插出来的东西狗都嫌弃!”
最后,还是何琬凝给出了相对靠谱的建议:“投其所好最重要。虞伯母是大学历史系教授对吧?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一件有历史底蕴、不那么起眼却值得细细品味的小物件,比贵重的东西可能更得她欢心。”
颜灼茅塞顿开。她动用了一切人脉,甚至联系了几位海外藏家,终于在一家极其隐秘的古董店里,找到了一枚晚清时期的翡翠灵芝纹别针。灵芝象征长寿安康,翡翠温润含蓄,别针款式古朴雅致,不张扬,却自有一股沉淀下来的气韵。她几乎第一眼就觉得就是它了。
寿宴当晚,虞挽棠准时来接她。
颜灼难得地穿了一身改良过的藕荷色旗袍式长裙,面料带着暗纹,既端庄又不失柔美,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妆容也比平时清淡许多,整个人显得温婉了不少。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精心包装好的丝绒盒子,手心都有些出汗。
虞挽棠看到她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颔首:“走吧。”
车上,颜灼紧张得坐立不安:“虞挽棠,我这样行吗?礼物真的合适吗?你妈妈会不会觉得太轻了?我要不要再说点别的什么?祝寿词我背了三套不同的……”
虞挽棠开着车,侧脸在窗外流光照耀下显得有些模糊。她听着颜灼喋喋不休的紧张,忽然开口,打断了她:“颜灼。”
“啊?”颜灼停下,看向她。
“安静点。”虞挽棠语气平淡,“你平时什么样,今天就什么样。不用刻意改变。”
颜灼愣了一下,看着虞挽棠冷静的侧脸,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奇异地安稳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哦。”
寿宴设在虞家老宅。并非颜灼想象中那种觥筹交错的盛大宴会,而是一个相对私人的家宴,只邀请了一些至亲好友和学生。宅子是中式庭院,清雅幽静,处处透着书香气息。
一进门,颜灼就看到了虞挽棠的母亲——沈静仪女士。
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改良旗袍,戴着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气质和虞挽棠如出一辙的清冷严肃,但眼神更加锐利,带着学者特有的洞察力。她正和几位看起来同样学究气十足的老朋友交谈,气场强大。
颜灼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下意识地抓紧了虞挽棠的手臂。
虞挽棠感受到她的紧张,低头看了她一眼,手臂微微用力,让她挽得更稳些,然后带着她走了过去。
“妈,生日快乐。”虞挽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递上准备好的礼物——是一套绝版的线装古籍。
沈静仪接过,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目光随即落在虞挽棠身边的颜灼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阿姨您好!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颜灼立刻扬起最得体的笑容,声音清脆地将背好的祝寿词流利说出,同时双手奉上自己的礼物,“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沈静仪的目光在她脸上和礼物上扫过,接过盒子,语气疏离而礼貌:“谢谢颜小姐,破费了。”她并没有当场打开。
这时,那个叫沉琬凝的女孩走了过来。她果然如虞挽棠所说,气质安静温婉,穿着一身浅杏色连衣裙,说话轻声细语:“沈阿姨,挽棠姐。”她对着虞挽棠笑了笑,然后看向颜灼,也礼貌地点点头,“颜小姐。”
颜灼立刻打起精神,拿出商场上的社交本领,笑着回应:“沉小姐,你好,常听挽棠提起你,谢谢你帮忙筹备宴会。”她故意叫了“挽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宣示意味。
沉琬凝似乎有些意外,看了一眼虞挽棠,才微笑道:“颜小姐客气了,应该的。”
沈静仪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对虞挽棠道:“带你朋友去那边坐吧,宴席一会儿开始。”
整个晚宴过程,颜灼都表现得无可挑剔。她收敛了所有跳脱,举止得体,谈吐大方,面对沈静仪偶尔抛出的、带着点考较意味的关于历史或艺术的问题,也能凭借提前做的功课和本身的见识应对几句,虽然不算精深,但也不会露怯。
她能感觉到沈静仪审视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