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页)
确认无异,他方离开。
戌时已过,天色彻底黑透。
何氏望着窗外,忧心不已,“也不知宁哥儿何时回来呐?”
“阿婆莫要着急,今日下了雪,路上湿滑,宁哥儿难免走得慢些,应当是快到了。”宴安说着,将手中的碗筷摆放在桌上,又道,“若不然,我去接他罢。”
何氏忙道:“你可别瞎忙活,之前那脚还没好利索,若是再崴了,可如何是好?”
想想也是,宴安没有逞强,披了衣裳准备去门外等,然刚走到院里,宴宁便回来了。
“阿姐。”他朝她弯唇,露出好看的温笑,只是他因赶路的缘故,呼吸微乱,鼻尖也被冻得通红。
看到弟弟如此模样,做姐姐的哪能不心疼?
“站着作何,快些进屋暖暖身子。”宴安赶忙招呼他进屋,宴宁却还是站在原处朝他笑,“阿姐,我不冷的。”
看到阿姐,就不怕冷了,什么也不怕了。
宴安可不信,顺势就握住了他的手,“都快冻成檐下的冰条了,还不冷啊?”
那股窒闷感又一次席卷而来,宴宁看着身侧的宴安,目光微滞。
指尖微蜷,拇指在她温热的手背上,极轻地蹭了一下,只这一下,便立即止住了动作,将目光移去了别处。
宴安并未觉察出异样,只觉这孩子手实在太冰,便下意识如小时候那般,一面搓着帮他焐热,一面将他拉进了屋。
“你这孩子,太过实心了,沈先生若允你提早回来,你回来便是,干嘛硬生生等到散堂啊,你可知阿婆多忧心你吗?”何氏拿起一块热腾腾的饼子,放到宴宁碗中。
宴安则倒了温水给他,叫他好生先将手泡一泡,莫要得了冻疮。
宴宁乖顺地洗了手,脱去外衫,来到桌旁坐下。
面对何氏的关切,他还是寻了那个理由,“快至县试,我尚有许多不明之处,想好好向先生讨教。”
何氏叹气,这里地处偏僻,入冬后,寻常人戌时便要就寝,他年宁哥儿却是到了这个点才归家,若到了深冬,天寒地冻,再染个寒疾,莫说科举,身体都成了问题。
一旁的宴安,见状开口道:“宁哥儿,阿婆与我希望你能考取功名不假,可我们更是希望你能平安康健。”
宴宁缓缓抬眼,看着宴安,点头应道:“阿姐,我知道了,明日我会早些归家。”
宴安说的话,宴宁向来是会听的。
何氏这才放下心来。
晚膳后,宴宁也还是要擦身,洗里衣,这段时日,他一直如此,所以宴安与何氏已是习以为常。
只是他今日还需将帕巾洗净,这是阿姐亲手所绣的,他舍不得扔,更是不愿因沈鹤的缘故废了这帕子。
他用草木灰混合着皂荚,仔细揉搓了数遍,洗得双手泛红,有了微微刺痛,终是看不出血迹,只留了一丝浅浅的黄痕。
这一晚,宴宁睡得很沉,他在梦中,又一次梦到了阿姐。
她将自己紧紧揽入怀中,用身上的温度帮他取暖,又用脸颊与他相贴,那声音里带着几分祈求。
“一定要挺过来,若你挺过来了,日后我便是你阿姐,我们便有家了,醒过来吧,阿姐不会丢下你的……”
“我们一家人,永远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