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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是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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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点把自己重重摔在卧室的床上,弹性良好的床垫将她颠了两下,如同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她把脸深深埋进带着洗衣液香气的枕头里,试图屏蔽掉门外偶尔传来的、属于佟芋的、极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每一次响起,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但更让她焦头烂额、雪上加霜的是,手机屏幕上,来自“某人”的未读消息正无声却执着地闪烁着,像最后的催命符:

【占其其:鱿点多鱼大大,我们大概半小时后到你家楼下哦,方便告知具体门牌号吗?】

【占其其:(定位分享)】

网络笔友“三骑二十一”,以及她的女友——最关键的是,这位女友还是自己大学同学的范唯——即将在半小时后抵达战场。

尤点感觉自己就像一颗被放在烤架上的鱼,两面受热,外焦里嫩,灵魂都快被蒸发出窍了。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至少,在笔友和(曾经的)同学面前,她得维持住一个相对正常、不至于再次崩塌的形象。她手指颤抖地回复了门牌号,附加一个努力挤出微笑的猫咪表情包。

然后,她开始进行一番艰难的心理建设,同时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客厅。把散落的薯片包装袋和糖果纸团吧团吧塞进垃圾桶深处,把几个歪斜的卡通靠垫摆正,试图营造出一种“虽然独居但还算热爱生活”的假象。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尤点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她既希望时间走慢点,让她有更多时间编织面具,晚点面对这混乱的局面;又希望时间走快点,让这注定尴尬的会面赶紧结束,是死是活给个痛快。

终于,那声清脆的“叮咚”门铃,像一道毫无预兆的惊雷,精准地劈在了尤点脆弱的心尖上。

她浑身一僵,心脏骤停了一拍。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门边,手放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做了三次深不见底的深呼吸,才鼓足残存的勇气,颤抖着拧开了门锁。

门开了。

门外的景象,如同慢镜头般,一帧帧映入尤点因紧张而有些模糊的视野。

站在前面稍靠门位置的,是一个穿着米白色长款风衣的身影,身形高挑,肩线平直,气质清冽。

长发在脑后低低地束成一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下颌线。那张脸……尤点的瞳孔微缩。

真的是她,范唯!

大学时那个闻名全系的“高岭之花”。尤点对她印象太深刻了。

公共课上,她总是独自坐在前排或角落,笔记记得一丝不苟,侧脸线条清冷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小组合作时,她逻辑清晰,言辞简洁,效率极高,但那份疏离感也极强,仿佛周身自带一个“凡心勿扰”的结界。

尤点记得自己曾试图和她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课堂话题,范唯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回了两个字“不错”,便再无下文。那之后,尤点就默默把她归入了“只可远观”的神坛人物。

可现在,这位“高岭之花”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浅淡却真实的、打破冰封的笑意,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而真正让尤点大脑彻底宕机的,是范唯身侧,稍后半步的那个女孩。

她看起来比范唯娇小半个头,穿着宽松随性的牛仔背带裤,里面套着一件印着张牙舞爪卡通鱿鱼图案的T恤(尤点莫名觉得那鱿鱼有点眼熟)。

顶着一头看起来就手感极佳的棕色短发,发梢微微卷翘。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夏日阳光下的碎钻,嘴角天然上翘,带着一种毫无阴霾的、元气满满的笑容,与旁边范唯的清冷形成鲜明又奇妙的对比。

尤点还没来得及从“范唯为什么会笑”的震惊中回过神,范唯已经笑着摆了摆手,语气是尤点从未听过的熟稔与轻松:“嗨,尤同学,好久不见!”

果然是她!不是幻觉!尤点心里最后一丝“可能是长得像”的侥幸心理,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一声彻底湮灭。

而那个牛仔背带裤的女孩,在范唯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像只灵动的小鹿,上前一步,非常自然且落落大方地朝尤点伸出手,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你好,尤点。我是‘三骑二十一’,占其其。”

尤点的大脑,在接收到“占其其”这个名字和“三骑二十一”这个笔名完成最终链接的瞬间,“嗡”地一声,陷入了彻底的、史无前例的空白。

她看着眼前笑容灿烂、与想象中“犀利毒舌”形象截然不同的占其其,又机械地转动眼球,看了看旁边神色温柔、与大学时期判若两人的范唯,一个荒谬绝伦的等式在她脑中轰然成型,带着五彩斑斓的爆炸特效:

我那个一针见血、骂醒我无数次的赛博知己笔友=旁边这位我大学时连话都不敢多说的高岭之花同学的女朋友?!?

她呆呆地伸出手,和占其其温热的掌心握了握,嘴唇嗫嚅了几下,却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脸上的表情大概已经彻底石化、风干,连最基础的假笑肌肉都无法调动。

占其其似乎对她这副魂飞天外的呆滞样子毫不意外,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那双星星眼弯成了迷人的月牙。

“小鱿鱼,你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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