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页)
皇帝拍了拍封溶的手臂,偏头对秦悯道:“传太医令去封府给封小郎君诊治,一应所用俱从宫中出。”
封溶感恩戴德,“陛下深恩,臣虽结草衔环难报万一。”
皇帝唇角露出点笑,“下去吧。”
“是。”
书房瞬间空了大半。
只剩季琳在,皇帝的姿势一下就放松了不少,他语带不满,“许晟为臣多年,办事也算敬心,朕本以为他是小心谨慎,老成谋国之人,不想,居然教出如此不成器的儿子。”
季琳劝慰,“子未必肖父,许大人公务繁忙,对许公子疏于管教,大家公子,娇生惯养,耳濡目染了些放纵习气也是有的。”
皇帝听他状若为许晟辩解,实则字字都在指责许晟家教不严,持身不正,不由得微微笑了下。
他起身。
暖阁中温度正好,殿内花团锦簇,妖艳张扬的芍药影子映在琉璃鱼缸上。
蓬松宽大的鱼尾摇曳,拖拽出一条曼丽的弧度。
光影粼粼。
皇帝眼角溢几缕笑纹,“这跃金鲤还是承
,,不就老成了。”
季琳:“陛下,承宁太不稳重,今日因不慎伤了许大人家的公子就闹到您面前,若承宁做了轻吕卫的司长,陛下每日不知要给他料理多少官司。”
皇帝不为所动,“京中风气愈发差了,我就要个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来整治整治。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承宁做个文官,焚膏继晷终此一生,可以承宁的性子,哪是治得了学的。”
季琳垂首道:“陛下为其考虑深远,是臣等所不及。”
他嘴上恭顺,语气里却没有丁点喜意。
皇帝似笑非笑,“怎么?戒得,你百般推辞,是怕你的小侄子得罪人,日后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这话说得太重,季琳面色惊变。
他强压下心悸,毕恭毕敬地回答:“臣不敢,臣一家蒙君上天高地厚之恩,虽百死难报,岂会惜身?”
皇帝本微笑着,下一刻,声音陡地发冷,“朕看你已经会了!”
季琳一撩衣袍,跪到皇帝面前,“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他越是波澜不惊,皇帝就越觉得心口如被炭灼。
“朕先前给承宁和定阳赐婚你不肯,现在朕授他官爵,你也百般推拒,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了琛哥儿的死一直在怨我,连带着承宁你都不愿意让我亲近,可承宁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岂会害他!”
季琳面色雪白。
鱼尾灵动的波光落在毫无人色的脸上。
他的声音哑得好像是从喉咙深处被磨碎了挤出来的,“臣,不敢。”
季琳性情持重,为人淡漠得几乎刻薄,然而皇帝却记得,十六年前长阳关的惨状奏报传到京城时,尚是刑部郎官的季琳急急入宫。
大雨倾盆,紫雷映于阴云间,狰狞若黑龙,雷光大作,映得跪在宫门口的季琳面色惨白。
他见到皇帝如见救命稻草,踉跄着膝行上前,“陛下,臣……”
皇帝站在雨中,只静静地看着他。
一点晶莹充盈在帝王的眼眶,他什么都没说,却,不啻于什么都说了。
季琳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哑声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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