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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这战大概率根本胜不了,这城大概率根本就守不住,就算是守住了,又能再守多久?”
“您年过七旬,满身沉疴,尚且需要冲在前线,甚至睡不了一个好觉,南唐无人到此等地步,若是哪日您倒下了,又该有谁来顶上?”
“师父……”唐拂衣垂头落泪,“我们走吧,我们一起回扰月山庄去,别再管这些事了,让徒弟侍奉您终老。”
“我曾经救过北萧那位公主,她许诺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去求她……”
“小苡。”
唐拂衣呼吸一滞。
她猛地抬头看向王甫那双浑浊却又坚定的眼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是多么的懦弱无知,大敌当前,她竟试图在劝说一军主将临阵脱逃,束手就擒。
这是何等的羞辱?
可王甫却并无不快之色,始终挂在脸上地笑容又变得慈祥。
“小苡,我何尝不知南唐之颓势早已积重难返。”他开口,神情越发认真,“但我的身后,是我的国,我的家。”
“纵使国君无能,而百姓又有何辜?”
“还记得吗,我曾教过你,为人之道,不负初心。我虽知城池失守不过是时间问题,但即使是此战必输,也不会后退半步。”
“更何况,我既然已经来了,若非大获全胜,便只能战死沙场,焉有终老之说?”
王甫望着唐拂衣,粗糙的大手轻抚过她的头发,像是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温柔而小心。
“我这一生,有过沙场征战,亦看过山川大河,早已没了遗憾。如今我唯一后悔之事,便是我未曾早些出关。若非我当年一时贪那所谓的安稳自由,也不至于害得你差点身死异乡。”
“师父,这并非是你的错。”唐拂衣心中酸涩,紧握住玉牌的手指松了松,她知道在此事上,这东西已经毫无意义。
她的师父英武一世,年轻时也曾是战功赫赫,扰月山庄的吴钩院正是取自其平生功绩。
堂堂正正地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或许比偏安一隅的老去更合他的心意。
唐拂衣想,若真能如此,于王甫而言,或也是一桩幸事。
更何况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胜负未分,谁又能知道结果如何。
她这么想着,却见王甫深吸了口气,一改方才满面的愁容。
“不说这些了,小苡,师父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说着,俯身打开床下的一个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个精致漂亮的锦盒,递给唐拂衣。
“这是什么?”唐拂衣好奇道。
王甫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唐拂衣将那盒子打开,只见那盒中光滑柔软的锦缎上,躺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刀。
“这是……蝴蝶刀?”她忍不住低呼出声,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师父,这是……”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王甫,却见对方也正笑着看着自己。
“这是我亲自寻来矿石为你锻得刀,原本打算做为你的成人礼,可当年你走的匆忙,这刀上又还有两颗宝石我未曾寻到合适的,便没能送出去。”
“待到后来我寻到了,却也只是得到了你身死异乡的消息。原以为宝刀注定蒙尘,却未想到还能有送出去的那一日。”
“只是晚了整整三年,还望我的小苡不要介意。”
“不介意!”唐拂衣激动万分,她伸手将那蝴蝶刀拿出来握在手中,手腕一转,那刀刃便被甩了出来。
烛火映照在银亮地刀面上流光溢彩,金色的刀柄上用粗细不等的金线掐出两三只蝴蝶,点缀其上的黑色宝石,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边缘处泛起红色紫色的光晕。
冷艳间又透着些许高冷,凌厉而危险。
“多谢师父!”唐拂衣笑道。
她自幼在扰月序习武,刀剑类的武器却总嫌弃太大用的不太趁手,武学造诣上总不得突破,直到王甫亲传她一套蝴蝶刀法,她才总算是如鱼得水。
她想起当年王甫曾向自己保证,若她能学成,便会将这世上最好的刀寻来送给自己。
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句劝学的玩笑,却未料到他竟然一直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