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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的运气能这么好?”
“为什么她能救得了自己,却救不了我娘,为什么啊?”
左嫣然仰头看向唐拂衣,嘴角微掀,那是一个悲伤而疑惑地笑,“你说她好心?她不过是赶在我出宫前,再来看一次我的笑话罢了。她可有问过我是否需要她这一番好心?”
唐拂衣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道安当然不可能问她是否需要,就像长公主在死前,也不可能问左嫣然一句,是否希望自己为了她的前途而牺牲。
“她出事了是么?”左嫣然忽然扑了过来,揪住苏道安的衣领,神情扭曲,似笑似哭,“她出事了,对吗?”
她盯着唐拂衣断断续续地哈哈笑了几声,眼泪却又在下一刻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其实……其实我也并没有想害她,那种香无毒,只不过是会让动物发狂,但风吹一会儿就会散了。”
“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我只是……我只是……”
左嫣然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她仰起头,烛火映照着她眼中晶莹的泪光,恍惚间,唐拂衣似乎在那其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看似是被折磨得疯狂,实则不过是因为无能而试图将那些肮脏地念想强加给其他更加弱小地群体,想要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她想起那晚在水池边,一人一灯地拥抱。
这种所谓的“更弱小”,实际上也只是一种可笑地自以为是。
她明白左嫣然并非是真的想要致她的这位妹妹于死地,这个可怜的女人只是与当年的自己一样,用一根名为“绝望”的绳索将自己与他人绑在一起,吊在崖边的大树上,又拿了一把名为“毁灭”地刀,试图割断对方的绳索。
他们都只顾着幻想光鲜亮丽的东西被毁掉的瞬间地快乐,殊不知,当世界里这唯一的光消失的时候,自己也将跌落深渊。
幸运地是苏道安足够强大,她不仅爬上了悬崖,还将她们拽了上去。
左嫣然的声音里满是悔恨,唐拂衣听着,却忽然明白了那晚自己心中的“迷茫”到底是何物。
“公主殿下,其实我很羡慕你,”
她站在原地,垂头看向无力跌落在地的姑娘。她今年二十二岁,尽管豆蔻年华已逝,却依旧年轻。
安善寺虽说是穷乡僻壤,但只要离了这萧都城,从此天高海阔,鸟飞鱼跃,便是一番新的天地。
长公主为她的女儿铺了一条路,苏道安又为她点了灯。
“当年南唐和靖公主被送到北萧来和亲的时候,没有人为她如此筹谋。”
莫要说筹谋,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悲从心起,唐拂衣却忽然意识到,事到如今她对此并不紧张,自己曾经的遗憾在另一个相似的女孩身上获得弥补,她竟觉得开怀而圆满。
悲剧未有重演,她只为左嫣然而感到庆幸。
“左嫣然,既然有机会离开,那就好好活下去吧,千万别辜负了那些爱你的人。”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从兴德殿到千灯宫的路途不长,她却步履匆匆,归心似箭。
她想起白日里苏道安难过又委屈的模样,当时她不明缘由,怔愣着没有动作,如今知晓了来龙去脉,却又说不清自己是在急什么。
或许,她只是单纯的想陪在她的身边。
踏进千灯门的时候,已是万籁俱寂。
宫灯闪烁,每一盏都各不相同,灯影朦胧,流光溢彩。
前阵子小公主心情好,又闲得无事,拉着她们做了些铃铛,亲手挂到了悬在金线上的宫灯上。
大约是这几日都无风,铃铛没有被取下来,而今夜微风浮动,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小姑娘无忧无虑的笑,又像是细雨落入空灵的山谷。
不吵闹,反而十分悦耳。
惊蛰守在苏道安的寝殿门口,脚边放了个食盒,那是小满做的点心。
“怎么去了这么久?”见到唐拂衣回来,她压低声音,皱眉迎了上去,“查到什么没有?”
唐拂衣颔首,囫囵吞枣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建安公主应该不会知道公主下午要去马场,我想她本意并不是想置公主与死地,只是一时错了主意,才做了这样的事。”她将惊蛰拉到一边,低声道,“皇上定下的四十九日孝期已满,想必建安公主这两日便要离宫了,日后想再回萧都也难,此事若是公主不想追究,我想要不咱们也就当不知道,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