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悬赏令(第3页)
路过胭脂铺时,恰好遇到新任官员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在挑选口脂。
那个带有伸缩功能的精致牙筒中,装着质地硬实的口脂,在昏黄的灯光下,光耀夺目。
海红珠不由自主地多看了眼。
对平头老百姓而言,几十文的口脂已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能买几斤蔬菜,一二百文的口脂更贵,一般只有新娘子为讨彩头才会购买用于添妆,而装在牙筒里的口脂,其价格远超百姓的消费能力。
可海红珠只是看了一眼,就听到那位夫人尖叫着“抓贼”。这声音惊动了厢兵和厢吏,她就被当成是“潜在的贼人”抓了起来。
杂耍艺人在江湖上四处漂泊,每天累死累活,也就只能勉强糊口。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他们不过是用来消遣的,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儿。
这夫人跟她那虚伪的丈夫一个样儿,平常就特别瞧不起这些穷苦人。
这不,一口咬定是海红珠打算偷口脂,回府前还特意跟官差们说要好好惩处这事儿。
那家胭脂铺子的口脂颇负盛名,是用胭脂虫制成的,还添加了昂贵的蔷薇水,装在管状镶嵌碧玉的牙筒中,只有达官显贵才用得起。
厢吏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哼,就凭你也敢看?”
他猛地一挥手,将一张盖了官印的驱逐令,狠狠地甩在海红珠脸上,“别在这儿碍眼,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要是再让我见到你们,定将你们送官究治,绝不轻饶!”
说完,他带着手下扬长而去,气焰嚣张。
城门口的百姓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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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红珠看着城门上的匾额,满心悲戚。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直打转,可她使劲憋着,就是不让眼泪落下。
尤明姜疾步向前,奋力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将海红珠搀扶而起,带到车篷之下,让她坐在依旧昏睡不醒的铁萍姑的旁边。
“没事了。”尤明姜取出一条干净的旧毯子,轻轻搭在小姑娘的肩头。
海红珠刚一坐上骡车,那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瞬间崩溃。
她的眼眶急剧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听到尤明姜的一声“没事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好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滚落下来。
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放声大哭起来。
她蜷缩成一团,边哭边喃喃自语:“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呀?我不过是瞧了一眼那管儿口脂!”
那哭诉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听了心生不忍。
“别哭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尤明姜压低声音,抬手给她擦干净眼泪,又替她换下手上的脏纱布。
“小妹,那个狗官得意不了太久,我保证!”
她埋下的那颗雷,一旦爆炸,将会在开封的上空驱散一片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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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明姜从铁匠铺取回了定制的那几个刀头后,赶着骡车,朝着海红珠的住处疾驰而去。
一路上,车内车外皆是一片死寂,谁都没有打破这份沉默。
没过多久,她们仨(铁萍姑还在昏睡中)就抵达了海四爹那略显破旧的茅草屋前。
刚到门口,就见海四爹艰难地挪着出来。
突然,他双腿一软,向前扑倒,接着一口血吐在地上,格外刺眼。
海四爹趴在地上半天不动,他脸色苍白,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绝望,他知道表演失误,衙门不会放过他们,想到自己拖累了女儿,只觉得自己窝囊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