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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闻言,大惊:“所以你当年在各种明摆着‘有利于长远但短期稳赔不赚’的国家级大项目里,先后砸了几千万亿美元,推动了几十条立法,加强对男性性犯罪、家暴、性骚扰、不实信息传播和官员以公谋私等罪名的处罚,就是为了这个?”

高梧一挑眉:“不然呢,你当我吃饱了撑的?”

总之这次交谈并没有帮到高梧什么。

在高梧的朋友看来,这只不过是高梧的又一次“钱带给我的负担太重了,好想做一次无忧无虑的普通人”的幻想发癫;但高梧自己倒是确定了,她的感觉没错,这绝对不是错觉:

因为只有真正为此痛过的,经受过这种绝望的,才能切身体会到这种感觉,有何等令人作呕,痛不欲生。

或许是前生的怨念,也可能是下辈子的报应吧,谁知道呢?至少她这辈子是幸福的,那从前和以后都苦一点也没什么,这才算能量平衡嘛。

于是高梧时常用各种手段绕过对她的信息封锁,去看一些按理来说,她这辈子都吃不到的苦。就好像她眼下能看到的事情越多,做的事情越多,就越能减轻那个冥冥中的“自己”的痛苦一样。

这份虚无缥缈的报应和来世之说能不能当真,不好说,但至少今日,高梧终于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看见有一抹虚影,掠过她的花园。

那是个和高梧一点也不像的女子。高梧是十分传统的亚洲人长相,黑发黑眼,气质温润,数十年如一日的金钱滋养并没有带给高梧盛气凌人的感觉,反而愈发温养了她的大气、从容和可靠,但这道虚影只是从花间掠过,便让人蓦然有种“会被她的美灼伤”的错觉。

在看到这抹虚影的那一刻,高梧什么也顾不得了。

什么社会热点话题什么最新政策,什么公司盈利什么新规解读,在这一瞬全都被高梧抛到了脑后。等她三步并做两步冲下楼,气喘吁吁地站在这道虚影的面前时,今日晨起,便始终若有若无地围绕着高梧的那种“不对劲”,才如退潮般慢慢离去。

无需多言,也不必再赘述,高梧只看她一眼,便得以明晓所有事、所有人的来龙去脉和前世今生:

如果她不曾改变高梧的命运,那这个世界便会如常毁灭;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那么,那个噩梦便不会仅仅是噩梦,而是会成真。

她并非仅仅在自救,而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救了高梧,也救了自己,更救了这个世界之外的千千万万人。

她的努力与成果等值回报,她的荣耀与苦难相得益彰,于是今日,旧日的王者重临此地,与被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君主,隔着满园炽烈的玫瑰遥遥相望。

高梧轻轻道:“我是在做梦吗?”

那道虚影摇了摇头:“哪里有这么真实的梦境呢?”

高梧想了想,也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因为哪怕在梦里,你也不曾回来。”

这虚影亦含笑回答:“可只要有你们,有被我唤醒的、产生了感情的、愿意对我施以援手的你们,在历练场中幸福而长久地生活,我便永远都有回到这里的坐标。”

高梧赞同地点点头,因为眼下的生活,比起那噩梦一样的“原剧情”,也就是万一施莺莺失败,她和施莺莺要共同经历的剧情来说,实在太好了,好得都会让人产生某种不自在感和内疚感,于是高梧下意识便检讨起自己: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谢谢?”

施莺莺提醒道:“你当年刚从‘原剧情’里挣脱出来,与我相见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啦。”

高梧又问,问得急切:“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些什么东西,当做谢礼?”

施莺莺含笑拒绝:“你已经给过了,可我觉得,还是你更需要,便把它留给你了。”

风过花海,枝叶簌簌,高梧的声音甚至不比风声大多少,因着她生怕惊醒这个姗姗来迟的美梦:“那么,莺莺,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呢?”

黑发蓝眼的虚影翩然上前,满园的玫瑰一瞬间凋零在她轻盈的足下:“我要你花园里的玫瑰,因为我在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独一无二的玫瑰,一并丢在这里了。”

高梧回答得毫不犹豫:“只要你需要,便尽管拿去吧。”

她话音刚落定,施莺莺的虚影便转瞬消失,留给高梧的,唯有空荡荡的花园,一边迷茫地挠头一边咕哝“花园怎么这么空啊我刚刚想种什么来着”的保姆,还有从高梧身边掠过的,一缕正在停息下去的清风。

再数息过后,就连高梧,都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见过什么了。

甚至她曾是无能为力的普通人的痛苦、她对“施莺莺”这一存在的记忆、她对所谓的“真实世界”的认知,和“玫瑰”这种花朵在这个小世界中的存在,都在被一并渐渐抹去,唯一留下的,便是发自内心的、不受任何外界操控的、自由而纯粹的快乐,因着从施莺莺离开历练场这一角的那一刻起,这个小世界,便被完全封闭起来了。

人类的命运自然要归到人类自己的手里,那被她唤醒的她们,也自然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不是吗?

于是高梧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只想,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今日果然是难得的好天气——

作者有话说:秋风凛凛月依依,飞过高梧影里时。

暗处若教同众类,世间争得有人知。

——唐·郭震《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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