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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5(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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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痒意并非因为过敏或其他原因而生,更像是有什么全新的东西,以鲜活的、拥有生命力的姿态,在她的脸上生长出来了。这种感觉不会带给人“生命受到威胁”的可怖感,却又因为它真的在扭动、生长和增殖,而令人感觉格外诡异。

施莺莺再度停下了磨墨的手,下意识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她就睁大了眼睛,几乎难以置信自己到底摸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等等,这是谁的脸?!

一般来说,即便一个人的外貌发生了变化,只要不是变得太过分,那么本人基本上很难通过“触摸”这么个简单动作,探寻出这一点:

鼻子垫高了两毫米?双眼皮?微笑唇?拜托,这些东西都是从旁人的角度看才能看得见的,硬要说有什么东西是本人能感受到的,那可能也就只有整牙过后舔起来的感觉愈发顺滑的牙齿了吧。

但这种“认不出来”的情况,仅限于变动不是很大的时候;而眼下,发生在施莺莺身上的变化,早就不能说是“微调”了,说是直接字面意义上的“改头换面”都不过分:

她平滑的皮肤上数息间就长满了痦子,而这也是她得以察觉到自己样貌产生变化的重要原因;原本高挺秀气的鼻梁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圆润的蒜头鼻,牙齿也变得参差不齐了起来;握着墨条的双手,更是眨眼间便从白皙变得黑黄粗糙了起来……

幸好这是考试世界而不是娱乐圈世界,否则按照施莺莺落差如此之大的面容变化,按照后面那个世界的逻辑,她在变成这种样子后,其下场和在考试世界里考了个零蛋一样,唯有一死。

但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袭上施莺莺心头的,又是难解的疑惑:

除了外表发生了变化之外,我再没有感受到半点异常,这是为什么?什么人会如此大费周章地给我使用这种道具?这家伙的行事动机又是什么?总不至于就是为了把我变丑,扰乱我的注意力吧,那这未免也太儿戏了,谁会被这种小事分心?

正在施莺莺疑惑不解之时,她无意中瞥了一眼桌子右上角的显示屏上,显示着的自己的考生信息,一瞬间惊骇不已,也正是此时,她才明白了这位不知名人士对她使用的这份道具的含金量:

在刚刚那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发生改变的不仅仅是她的脸,甚至连带着她的身份都被一并改变了,且这份改变能够得到世界规则的认可——她变成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甚至连与身份证绑定的考生信息,都一并被改掉了。

虽然身份改变了,但施莺莺之前获得的一干道具却没有因此而遗失,依然安安稳稳地躺在她的口袋里。因此,这一剧变不仅没能让她恐慌或者无措,甚至还让她心头那团未曾散去的疑云愈发扩大了:

不是,朋友,你到底图什么啊?!

怀抱着这样的疑问,施莺莺在除了“换了个身份”之外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情况下,顺利完成了这场考试,甚至还提前交卷了。

或者说,她不得不提前交卷。

因为这场考试规则是参考明清时期的科举制度而定下的,所以对试卷的书写要求也有相关规定,比如说和列祖列宗、先帝、宗庙、列圣等有关的词,需要比其他列高出三个字的位置;再比如说如果出现了“诏”和“谕”这样的字眼,前面需要空一格;再比如说如果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有父母的存在,那么在写作的时候就要避开他们的名字……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在这样繁琐的规定下,让本来就不曾将八股科举当作主要学习方向的考生们来答题,其后果到底有多灾难完全可想而知:

在正常情况下的考试里,要等考试结束出分数出名次后,系统才会按照排名将后面的那一半人消灭;但在这场考试里,还没等用来计时的沙漏漏过去一半,就已经能从临近的号舍里,听到头颅爆裂、尸体倒地的声音,和恐惧又绝望的临终哀嚎了:

“不——!!!”

“操啊我真的没反应过来——”

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便施莺莺的内心素质再强大,能够不受任何影响地继续顺利答题,但精神上的稳定和现实世界中的有形之物的影响是两码事。如果她旁边的人炸开了,弄脏了她的考卷,该怎么办?

于是施莺莺想了想,觉得反正好友在这方面的水平和自己差不多,大家都是接收了谢成芳的精神遗产的人,再不济,拿个“安全存活”的前一半名次肯定没问题,便提前交了卷,成为了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

她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好久,才听到宛如天籁的钟声响起,标志着考试的结束。施莺莺从长椅上站起,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折回房间,从此起彼伏的崩溃的尖叫、爆裂开的头颅和颓然倒下的身躯之间,轻轻松松走过,再度登上魁首的宝座,面不改色地踩过满地横流的脑浆与鲜血,领到了她应有的奖励。

可是她在门口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见到好友出来。

第162章遗物不要为我哭泣。

施莺莺不仅没有等到如约出来的好友,甚至还眼尖地发现,有一支队伍,开始从外向内有序包围考场,把他们给围了个严严实实。而且这支队伍的成员个个都长得人高马大,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和道具,杀气腾腾、面色阴郁,明摆着来者不善。

施莺莺见情况不妙,立时折返回考场,目标明确地就冲着她不久前还坐在那里的号舍奔去,一路上,各种可怕的猜测都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个遍:

她难不成真的没通过?不可能啊,她跟我一样在这方面很擅长的……难不成真的马失前蹄,犯了什么低级错误吗?还是说,她把墨条让给我后,就没有能用的东西了?不不不,不能这么悲观。往好处想,万一是我们错开了呢?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她都这么厉害了,怎么可能出事?应该就是我们没看见对方而已吧?

可等施莺莺来到此地后,才发现自己的猜测全都是错的:

她的好友,那个温柔聪慧、总是在羞怯微笑着的少女,已经用外套拧成的绳索,以一个半跪的姿势,把自己活生生吊死在了书桌旁边。

施莺莺看着她已经青紫了的面孔,还有这个怎么看怎么别扭的姿势,一时间,只觉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击中了她,顿时天地万物都远去了,外界熙熙攘攘,唯她心中一片空茫:

因为考场里没有能上吊的地方,所以她的好友不得不半跪下来,才能让绳索套在桌子上。但这个姿势很难保持,只要略微挣扎一下,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求生意识,就能让自杀的行为失败。

她在自杀的时候,到底有多崩溃?她在半跪下去,悄无生息地把自己吊死在桌子旁边的时候,到底想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事,才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甚至不惜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来告别人间?

——这些答案已经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唯一知道所有前因后果的当事人,已然魂归黄泉。

施莺莺在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同伴四下飞溅的脑浆、血块和脂肪糊了一整张桌子,珊瑚枝桠一样殷红的血管分叉都挂在她头发上了的时候,她也没有破防,甚至还能情绪稳定地试图钻一下规则的空子,可见她的精神内核还是很稳定的,不管在怎样的逆境中,都能第一时间想到办法去解决问题,而不是进行一些无用的感情抒发,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半点实际作用也没有。

因此,哪怕眼下,面对着最好的朋友的尸体,施莺莺也没有崩溃——至少表面上没有——只怔怔想,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解决,总比你一个人扛着好吧?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是不可信、不可靠的人,不值得托付吗?

可不管她多么难过,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因为那支来者不善的队伍已经马上就要合拢,把一堆考生都像是包饺子似的堵在房间里。他们甚至还在考场最外面的、唯一的出口那里,设置了扫描证件和容貌的关卡,所有要从这里离开的人,都要先验证身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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