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围城(第2页)
“也没有频频犯错啦。”
“这一幕今天卡了三次,只是你和左琳演对手戏的时候,创下的NG最高记录十七次的五分之一左右,不算多吧?”
“果然对比产生美,有你这么一衬托,我都觉得还可以再卡几次了。”
程志远的脸色当场就不太好了起来,可他敢反驳吗?他不敢。
他今天就是冲着抱上施莺莺这条大腿来的,要是出言不慎把她给惹火了的话,都不用她旁边那个虎视眈眈的谢北辰动手,程志远自己就能出门左拐跳护城河。
谢北辰还特别深明“除恶务尽赶尽杀绝”道理地跟上了致命一击,又稳又准又狠,那一刻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绿茶清香足以养活全成都的茶馆:
“我还以为我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已经很麻烦了,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啊,志远,像这种青春校园爱情剧不都该很好拍的么?你们为什么会卡这么多次?”
施莺莺状若无意地暗示道:“你这么一说,我倒反应过来了,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会去探望探望你的女朋友呢。”
程志远别提多后悔了,要是他当年眼光好一点,陪在施莺莺身边的、功成名就的人岂不就是自己?哪里还轮得到谢北辰这个过气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
可他也在心底暗暗庆幸,心想,幸好左琳没把他供出来,要不现在拘留所里蹲着的可绝对不止左琳一个人:
“左琳只是我的合作伙伴而已,我们没有更深层的关系,莺莺你误会了。”
“这么说可太绝情了。”施莺莺叹了口气,温声道:
“至少看在你们这么多年来互为合作伙伴的份上,帮她争取一下取保候审呀?情分这东西是断不得的,看看我新招的那位助理,眼熟么?”
程志远顺着施莺莺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一身休闲装的青年正在忙前忙后地在拼一张快速组装型沙发,给施莺莺布置休息区。
他自然认得这个人,或者说,所有高度关注施莺莺的人都会认识那张“改邪归正”的面孔:
“宋慕星?!”
施莺莺含笑一颔首:“正是他。说起来,还多亏了他的录音和作证,才大大加快了我沉冤得雪的速度。”
“要不是我念着旧情,想找到他帮上一把,顺便再感谢下他的仗义执言,我都不知道宋慕星竟然被左家打压得只能在片场附近开小吃摊维生,看来这瘦死的骆驼还真的比马大呀。”
她迎着程志远陡然深邃起来的目光,继续暗示道:
“所以说,做人还是要遵循有恩必报的原则的,旧日情谊轻易断不得。要是我没有念着旧情,那宋慕星可不就要被左家的走狗们给磋磨死了么?”
“这么一想,毕竟左琳的父母之前也帮过你不少次,要是知道他们尽心尽力帮过的人竟然不对他们的女儿伸出援手,这两位为人父母的前辈不知道该多伤心。”
她明面上说得那叫好听,实则字字句句里藏着的,都是能让程志远背后陡然惊出一片冷汗的杀机:
左琳咎由自取,身陷囹圄;左蓉左书夫妇身陷麻烦,只能艰难自保;可你之前分明受了那么多左家的恩惠,现在这棵大树还没完全倒下,你就提前给自己规划好后路了?
你信不信你前脚刚来搭上我这棵大树,后脚就能有左家的最后的走狗怒急攻心对你进行疯狂反扑?他们奈何不了我,但是动一动你这个现在已经完全糊穿地心的十八线过气明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程志远自然也意会到了施莺莺的话中有话。他慎之又慎地想了好久,便在下一段剧情开拍前匆匆离开了现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等程志远离开之后,《1874》的拍摄便步入了尾声,这次要拍的,是本剧少有的需要补拍的几个镜头之一:
在这幕剧中,再过数小时,侵略者便会借着退潮的时机登陆。
在这里尚且算得上是一片与外界无争的世外桃源之时,跨越百余年时光的两人于此相遇。可所有的和平、安宁、幸福和美好,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便如朝露昙花,转瞬即逝,倏忽便不见了。
剧本上这里说的是崩溃到痛哭失声,但施莺莺却赋予了这个角色以格外坚强的内在:
一般来说,最能精准概括这种人的词汇,莫过于“刚过易折”,但是这个词在她身上半点也不适用。
她就像是在冰与火中,交替淬炼过千百万次的寒芒,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半分。
虽然在第一次拍摄的时候,她十分敬业地让萧暮雨切了个洋葱来,然后和她的贴身助理一起场内场外同时泪眼汪汪地哭了出来,但谢成芳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便特意将这里改动了一下。
——于是在侵略者即将带来灭顶之灾的前一晚,在黎明将至的夜色下,在铺天盖地倾泻而来的星月清光中,施莺莺抬眼看向了谢北辰。
从这一刻起,她的神情再也没有了原剧本中那种空茫而无助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十二万分的清醒和认真:
她的颈间还戴着他亲手编织而成并戴上去的花环,可当她在这里孤零零地枯坐了一整晚后,不少鲜花的边缘都有了黯淡枯萎的痕迹。
她的发间还点缀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水珠,以至于当她在垂眸间,缓缓落下一滴泪来的时候,都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这是她难得的真情流露,还是连未晞的夜露都见不得有情人的生离死别:
“我说话算话,来送你去死了。”
“理应如此,吾爱,唯有你当送我这最后一程。”在破晓的晨光中,她的爱人弯下腰,吻了吻她的长发,很坦然地笑了起来:
“只要你百年之后,依然在太平盛世里记着我,我定欣然赴约,神魂远至,与你同心同喜,一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