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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维序(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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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纪元年前后,贵族和平民的藩篱尚未如此不可跨越:

拥有特殊能力的贵族魔法师们需要负责警戒恶魔的入侵,还要为绵延了无数个世纪的光暗之争造成的创伤扫尾;一直都处于贵族们的保护下的平民,在身份贵重的魔法师的葬礼上去吊唁一番,也十分合情合理。

然而这道过分古老的礼数已经很多年没有实施过了。

贵族魔法师们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的操控下,逐渐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在不同的阶级间高高筑起了人人都习以为常的藩篱。

随着异界来客如雨后春笋般愈发频繁的到来,皇权也在逐渐失去它应有的统治力,从三道国王禁令能形成的影响逐年衰退便可见一斑:

这样一来,还奏响丧钟请人来参加葬礼的话,最后能请来的人只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尴尬场面姑且不说,只怕请来的不会是真心要来送死者最后一程的路人,而是想要把棺材盖都给掀开的仇人吧?

而光明圣殿也正好乐得清闲:

在阿忒弥西亚彻底清扫这个组织之前,他们已经内里就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只要钱给得到位,他们连光明圣女的踪迹都能出卖,怎么可能无偿加班去给贵族们免费敲钟报丧信?

直到施莺莺的到来,一切都改变了。

她不折中,不两全其美,即便自己就是贵族也半点都不考虑自己,直接从根源切入解决问题,推翻藩篱,破除陈规,短短十年间就善用三道国王禁令,弥平了不同阶级之间原本看似不可跨越的天堑,成立维序者狙杀异界来客,将这个世界的命运交还到了他们自己的手中。

可就在她能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品尝一下自己的辛苦造就的硕果之时……她却不在了。

阿忒弥西亚紧抿着唇咬紧牙关,尘封了近百年的钟被用力敲响,悠长而沉郁的钟声当即便从光明圣殿扩散了开来,顷刻间便绵延不绝地传遍整片大陆,惊起栖息在圣殿周围的千百羽白鸽。

最高规格的钟声是九声,代表着七位主神还有光明神和黑暗神,这是但凡有点礼仪常识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在这道钟声响过第不知道多少响之后,就连原本对这道钟声最嗤之以鼻、最不屑的人,也一脸怔然地停下了手头所有的动作,辨认着这道明显超规格的丧礼的前奏,难以置信道:

“能够让光明圣殿主动奏响丧钟的人……该不会是那位维序者之首吧?”

“别瞎说!”立刻便有人反驳了回去:“那可是第一维序者,她还那么年轻……她以后的路还有那么长,怎么可能现在就出事?”

其实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毕竟这样的礼节,就算加在国王的身上未免也太过隆重了;但当它真的发生在现实中之后,人人能第一时间把这样的丧礼和他们认知中的人对上号的,除了第一维序者施莺莺之外,无人另作他想:

毕竟对她来说,不管怎样的荣誉,都不算规格外吧?因为她值得。

——但如果说到葬礼的话,那就又是另外一个状况了:

她的确值得,可人人都不希望看见这份荣耀啊。

但不管哪个世界的人,似乎都有这样一个通病,似乎只要不说出来,那么这件事就不会成真;只要看不见,就不存在:

“就是就是,你乌鸦嘴什么呢?”

“呸呸呸!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发生的!”

“说起来,今年的收成已经入仓了。托这位维序者新研制出来的作物的福,我们收获的谷物比以往的三年加起来都要多呢。”

种地的相关话题在劳动人民中是最受欢迎也最有共鸣的,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这样,当即便有人参与了进来这个新话题的讨论,有意无意地把与这道丧钟的相关话题都绕过去了,似乎只要他们不说,那么这位神秘的、身份至尊贵的人,就绝对不会是他们的那位恩人似的:

“诶,原来你家的收成也很好吗?我以为只有我家的收成不错,还在心想到底是今年换的水土起作用了还是种子的问题呢。”

“肯定是种子的缘故啊,毕竟这边的水土多少年来都是这个鬼样子,贫瘠得就好像从地里直接就能种出石头来似的。”

“我们在获得自由之前,是第一世家名下的附庸,虽然现在已经和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但这段时间的收成实在太好了,要不是那位族长的远见和帮助,我们怎么可能有今天?”

“就是就是,我还在想,要不要按照以往的惯例,对他们进贡些东西表示感谢的来着……”

然而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轻,随着连绵不绝的钟声的传来,就连这个小小的角落中,强装欢笑的氛围,也终于支撑不住了:

这道钟声,已经不间断地响了很久,并且看光明圣殿方的架势,大有让它一直绵延下去,直到葬礼结束再停止的意思。

这样一来,就算再怎么假装乐观,再怎么捂住耳朵闭上嘴巴欺骗自己,这个事实也以无比明晰而残酷的姿态,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第一维序者……真的就这样,在最好的年纪去世了。

光明圣殿为她彻日鸣钟,商业联盟为她休市,四方国度与宗主国齐齐为她降下半旗以示敬意,爱与誓言之神降下最后一道承载着星光的神谕,与她的挚友们完成告别与传承:

【不必想念我,因为从此之后,你们就是我,我也是你们。】

【我们终将重逢。】

就这样,在超规格的丧钟声里,第一维序者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陆。

因为她的名望实在太高了,无数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或仅仅听说过她的名字的人,都想不远万里奔赴而来,再送这位年轻的变革者最后一程。

因为她没有留下任何遗骸,因此最后被葬入棺中的,只有她在加封仪式上,不知从谁的手中接了过来、又遗失在了侧厅的一束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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