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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爪子从我肩上拿下来。”燕飞尘皱眉道:“别跟没骨头似的,站没站相,成何体统?”
“哎呀,皇兄这就不懂了。”谢北辰掸了掸袖子,用淡然而不失炫耀的语气对自家这位塑料兄弟解释道:
“你没听见吧?其实莺莺刚才离开的时候,叫我过去跟她一起清点月氏国进献来的香料,看看有没有稍加改造就能引入中原药用的品类。”
“她这么信任我,我会格外高兴也是很正常的吧?”
说完,他对这两人一点头,便跟着施莺莺的脚步一同退席,往库房去了。
那穿着墨色锦袍的颀长背影明明看起来潇洒得很,但燕飞尘愣是凭着对自家这个狗里狗气的弟弟的深刻了解,从那里面读出了十二万分气人的感觉来。
憋了满肚子火的燕飞尘刚一转头,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刚刚还能面不改色跟他呛声、互怼得有来有往的阿史那多伽罗,现在却如临大敌,正色以待,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呈现出富有力量感的线条来,和蓄势待发的猎豹似的。
正在燕飞尘茫然不解的时候,阿史那多伽罗发话了,沉声问道:
“那是谁?”
“是我弟弟,谢北辰,曾经的大燕二皇子。”燕飞尘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
“跟在陛下身边时间最久的人呢。”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阿史那多伽罗想要争取到施莺莺的青睐,那么谢北辰就是他后宫升职记里的最大拦路虎,是天字第一号的竞争对手。
然而阿史那多伽罗半点被这一长串的名头给挑拨到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他感受到的,不是加在这一长串名头上的荣华富贵地位之类的浅薄的威胁,而是来自“谢北辰”这个人的:
他优秀猎手的本能,自谢北辰出声的那一刻,便在他的骨髓里发动了。
阿史那多伽罗死死地盯着谢北辰的背影,将所有的警戒状态都拉到了满级,直到谢北辰真正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后,他才收回了视线,难以置信地低声自语道:
“……这是人吗?”
阿史那多伽罗在近廿载的游牧生涯中,也不是没遇到过千钧一发的生死大关:
遇到难以抗衡的猛兽,他能隐匿气息得以活命;若是到了不得不以命相搏的关头,他有弯刀在手,也有一战之力。
但这些感觉,和刚刚他感受到的威胁,竟全然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是人类在面对某种更高级别的存在之时,必能感受到的本能的震悚与恐惧,甚至只要被这种存在凝视住了,就断然没有能逃脱活命的可能!
哪怕谢北辰在这次短暂的谈话中,从没把他放在眼里,可从这一刻起,阿史那多伽罗便终于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真正对手,是哪一位了:
他警戒过的那位声名远至塞外的朝云丞相周明德,与这位容貌艳丽胜似好女的前大燕皇子燕飞尘,还有隐藏在暗中的某位不断对他投来不善视线的护卫,在谢北辰的面前,统统不堪一击!
在当晚的接风洗尘宴临近尾声的时候,施莺莺又出来,敬了满朝文武一杯酒,也算是为这场无拘无束的宴会画上了个圆满的句号。
满堂珠翠招展映着烛光煌煌,琼浆玉液衬着山珍海味,男女官员分别身着墨色长袍与绯色补服,整整齐齐分列长案两侧,暖风融融,香风阵阵。
觥筹交错间,年轻的天下共主在百官之首遥一举玉觞,端的是繁华又气派的盛世景象。
当晚周明德自宫中回府的时候,便已经有些薄醉了。施莺莺也看出了他有些不胜酒力,特地给自己的得力助手备了车,笑着吩咐道:
“可得好好地把人送回去呢,要是我最信重的爱卿少了半根头发,我就唯你是问。”
周明德得了“不必谢恩”的吩咐后,便一直倚在车壁上,半阖着眼睛醒酒。
只是今晚的酒不知为何分外醉人,一时间他脑海里各式各样的念头纷杂繁乱地缠绕在一起,竟连他这般素日里被称作“才思敏捷”的人,都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等终于到家了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叫条热手巾来擦脸醒酒,就被周父急急叫去议事了,他强撑着醉意赶到正厅,便看见了已经从黄河总督的位置上退了下来的父亲。
年岁渐高的老人两鬓斑白,却有赖于当年经常在黄河治水的锻炼,依然还是中气十足的样子,看到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沉郁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开口道:
“明德啊。”
周明德疲惫地接过侍女送上的热巾,匆匆一擦脸,道:“儿在。”
周父斟酌着开口道:“我听说今晚,宫中为迎接月氏国的使者,特地设了接风洗尘的宴席,那想来你也见过他们送来的月氏小皇子了?”
“自然。”周明德微一点头,温声道:“不愧是盛产美人的月氏国,各方面的准备都做得很详尽,陛下十分喜欢,已经决定要迎阿史那多伽罗入宫了。”
周父心疼地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前所未有地头疼了起来:
他这个儿子,自小就相当有主见。
要是周明德中意的人是随便别的一位高门贵女该多好啊,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