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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沈鸣筝惊呼一声,握紧了手,“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鹿鸣意已经反应过来,问:“因为翠影石?她……出身平凡、天赋不足,而当时沈家正飞速发展,一个要争取天下第一的家族,却有一个并不出众的主母,既不能为家族出力,又没法为家族争取名声,于是被翠影石利用,也利用翠影石,完成了这些屠戮行为?”
“基本没差了。”沈若轻森森一笑,玩味看着鹿鸣意,“你对翠影石的特性看起来很了解啊?”
鹿鸣意面上笑笑,心里说:我不但了解翠影石,隔壁的墨澜石和晨曦石也很熟悉呢。
那些埋藏在她们厚重情感中腐烂的部分,直到此刻才以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被抛了出来。
沈鸣筝一直以为,数日前她那番含泪的道歉,已经将过往的一切都翻篇,她和鹿鸣意将会在过往的感情上,继续走向未来。
可一切原来都带着粉饰太平的面具。
就像她依然时时会为旁人对鹿鸣意的赞不绝口而感到刺痛一般,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鹿鸣意回想起当年沈鸣筝的那些话,依然会觉得心中如有尖刀穿透。
全天下都知道她以筑基期的修为从金丹期的魔宗圣女手中脱逃,还救出了沈家的少主。
鹿鸣意成了天下新一代的英雌;而她沈鸣筝,是那个背景中衬托鹿鸣意强大的、空有名号的沈少主。
越来越多的比较、打趣出现在沈鸣筝周围,就连她那些十几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的亲族,同时见到她们的时候,都会说“哎呀鸣筝,你得努努力啊,看看你这朋友可真是年少有为”之类的话!
哪怕鹿鸣意每次都会很快岔开话题,可那些字眼依然落在了沈鸣筝心中。
忌恨,便由此诞生。“碧月剑尊和云和仙人无非是想打劫沈家,诸位想趁机来捞个油水,给自己找了那么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遮羞布被如此清晰而又果断地揭下来,让在场那群人脸皮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但她们已经到了瑶光涧,横竖已经站在了沈家的对立面,回头已是难事。
又有一人高喊:“你是哪里来的不知名小辈?!我看你连沈家的家仆都不是,在这里瞎掺和什么?我们可是清楚知道,沈家前不久才抓了临安一户无辜的人家!这是大家族该有的风范吗?!”
“她们是魔修!!”
兀地,一声喑哑至极,近乎嘶吼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鹿鸣意心头一颤,便是见到沈鸣筝眼眸血红,因为流了太多眼泪,眼睛都有些肿胀。
她冰冷而凶狠地盯着这些曾经对沈家巴结讨好的人,怀中紧紧抱着象征沈翩尘和夏涣神魂的光球,一步步迈着拖着重伤的身子往这边走来。
并且,鹿鸣意天资出众、性格随和,还天生一副漂亮极了的皮相,太清宗上下,乃至九洲里,围绕她的人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沈鸣筝只觉得,鹿鸣意陪着自己的时间总是不如以前多。
两厢之下,恨意便日积月累。“沈姨母,她在骗你!单单依靠翠影石,根本没法解开噬灵蛊!”鹿鸣意忙道。
沈翩尘沉凝的视线投来,让鹿鸣意又是心头一颤,这是对她一向温柔的沈翩尘第一次露出这种堪称“审视”的目光。
盛夜趁机道:“哎呀?鹿师侄,你是怎么知道的?哦,萧家也有一颗五色石,你拿到了对吗?这么重要的、关系到救沈师侄命的事,你怎么都没和沈家主说啊?看来,你还是耿耿于怀以前的事,对沈师侄心怀怨怼啊?”
鹿鸣意刚要为自己解释,沈鸣筝却已经断断续续开口:“娘亲,别听她胡说!鹿鸣意……你知道她的,她不是这种人!就算她怨我,她也不会做那种事……”
说到这里,沈鸣筝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是啊,就算有怨有恨,可鹿鸣意从来没真的伤害过她。
沈鸣筝一直都知道这些,可前生在魔宗放火烧了瑶光涧、沈翩尘昏迷后,她却将所有脾气都发泄在鹿鸣意身上。
她明知道鹿鸣意最痛恨魔修,不可能和魔宗有任何关系,可依然不惜故意用那些话去刺激身受重伤的鹿鸣意。
如果她当时能克制自己,把那些不合时宜地记恨压下,现在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可是,沈鸣筝此刻才真正回想起来。
那年秘境中,夜色是那样沉,血腥味是那样的浓,伤口还在传来尖锐地疼痛,她身上黏黏糊糊的,一点都不舒服。
可鹿鸣意来了。
她的眼睛那样的亮,她的拥抱那样的紧。
在鹿鸣意那个并不宽阔、甚至因为年少还带着几分单薄的怀抱中,听着耳畔传来的属于对方急促热烈的心跳,沈鸣筝却觉得那样温暖、安全,仿佛哪怕外界天崩地裂也不足为惧。
那时她只想,要是鹿鸣意抱她更久一点就好了。
心脏被刺穿,姬绪云也撑不住般,带着鹿鸣意倒在了地上,只是与鹿鸣意的震惊与茫然相比,她脸上的笑就不曾退下去过:“鹿鸣意,我这份谢礼,你满意吗?”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很快我们就会再见。我带你回魔宗。”
姬绪云心口处的衣衫被浸透,红衣的颜色变得更深了些,一直慵懒放纵的勾人模样此时总算染上了几分狼狈。她眼角的那道红纹愈发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