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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光耀牵的线。”毕采岚低声道,他们在酒局相识,俞老板待他极好,助他开了书铺。后来得知俞老板有桩心事,光耀便求到了我这儿。”
孔萱怒极反笑:“又是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不许你这么说他!”毕采岚情绪有了些波动。
孔萱嗤之以鼻:“骂你无动于衷,骂你弟弟倒是急了。好个感天动地的姐弟情!可惜啊,他只当你是钱袋子罢了。”
“光耀是个好孩子!”毕采岚急切辩解,“只是缺个引路人。这次开书铺不就赚了钱?他再没问我要过银钱。”
“书铺?人和货全都是人家的,他就出了租铺子的钱,如今早变成空店了。至于不找你要钱,毕氏啊毕氏,我都有些可怜你了,”孔萱笑出声,指着她的梳妆匣道,“你难道看不出,这些东西都被调换过了吗?”
孔萱随手拿起一只金钗,递给裴霜:“劳烦裴捕快帮个忙。”
裴霜掂了掂金钗份量,就明白了她的意图,金钗夹在双指间,指间稍一用力,钗身应声而断。断面处赫然露出乌黑的底色。
孔萱把断钗扔过去:“你自己看!”
毕采岚一把抓起地上的断钗,喃喃道:“怎么会……这怎么会?”
“金钗换
成了鎏金,上好玉佩换成了次等货,宝石都换成了染色的石头,这就是你的好弟弟!”孔萱字字诛心。
毕采岚踉跄扑向梳妆台,发疯似的翻检着首饰。假的,全是假的!她精心收藏的珍宝,竟都成了赝品!
裴霜轻扯孔萱衣袖,示意她适可而止。孔萱冷哼一声,终是住了口。
毕采岚被靠着梳妆台,颓然地滑坐在地,心如死灰。
孔萱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待几人退出房门,裴霜三言两语便将毕家父母打发走了,那对老夫妇千恩万谢地离开,却连看都没看卧病在床的女儿一眼。
“呸!老不要脸的东西!”孔萱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若说毕光耀是条吸血虫,这对父母便是更贪婪的水蛭。她转身吩咐下人:“去给夫人炖些参汤来,要温补的。”
裴霜见状轻笑:“你还是关心她的。”、
“不过同为女子,瞧她可怜罢了。”
孔萱一直都知道毕家父母待她不好,那时她还小,加之从未被父亲冷待过,想不通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偏心的父母,什么都要紧着儿子。
初时也曾想与毕采岚一起反抗她的父母,可毕采岚非但不领情,反倒嫌她多管闲事。她不断用金钱去换取父母对她那所谓的一点爱,甚至享受这个过程。
毕采岚被规训地太彻底了,对毕光耀的事情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旁人想拉她出泥潭,她却要拽着人一起沉沦。可悲又可怕。
这样的人,唯有远离。
随着毕采岚病倒,孔萱顺理成章地暂管孔家事务。炮仗作总要运转,一大帮子人等着吃饭。
虽说柳家那场意外折损了些客源,但凭着孔家独门技艺和妥善的善后,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毕竟城里只此一家炮仗作坊,该买的终究会来买。
这些日子,裴霜便在孔家住了下来。两个姑娘性情相投,很快便成了闺中密友。
“葭葭,快来,你看我这幅画怎么样?”孔萱执着笔,请她品评。
裴霜瞄了眼,画上是一个女子正在赏烟花,她看得出来孔萱是想画出绚烂的烟花,但结果嘛……不太尽如人意。
“尚可。”她露出个笑。
“笑得这般勉强!”孔萱撅起嘴,“我自知画技粗浅,但等这烟花研制出来,定比画中美上千万倍。”
为了重振孔家炮仗作的声誉,孔萱正在研制一种新型烟花,听她描述这焰火会如喷泉般喷薄而出,在空中绽放出火树银花的奇景。
孔萱收拾好画具,两人一同走进书房。
裴霜帮她拿着那幅未完成的烟花图,目光在书房内缓缓扫过:“这书房,是你大哥的吧?”
“嗯。”孔萱轻轻点头,指尖抚过案上的砚台,“我的画技还是大哥手把手教的。可惜我天资愚钝,辜负了他的悉心教导。”
裴霜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画中昙花在夜色中绽放,花瓣纤薄如绢,仿佛能闻到那缕幽香。“你大哥的画技当真了得,这幅昙花图将转瞬即逝的美捕捉得如此传神。”
孔萱走到她身旁,仰头望着画作,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大哥最爱昙花,在院子里种了好几株。他说昙花就像烟花,即便只灿烂一瞬,也要活得漂亮。”
裴霜注意到书案旁摆着一个空花盆,盆中只剩干涸的泥土:“这里原本种着昙花?”
“是啊。”孔萱的手指轻轻描摹着花盆边缘,“昙花只开一夜,大哥怕错过花期,特意将它放在书案上照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回来时,花已经凋谢了,只能清理掉。其他的陈设,我都原封不动地保留着。”
裴霜想起孔宾在信中曾兴致勃勃地与她分享过昙花开放的喜悦。他们兄妹的感情,确实深厚得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