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页(第2页)
但是她知道他在看,或者他会看。即使不是现在,但他一定会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风暴平息,等他了无牵绊地回到她身边。
这是她搬离这个家后第一次回来。
房间保留着原样,虽然东西几乎已经搬空,但里面的家具不多不少,床上铺着她之前用过的床单被子,连书桌前的椅子也依然是她喜欢的角度。看起来既像是特意打扫过的,又像是平日便保持着这个样子,一尘不染。
这两年她与爸爸变得十分生疏客套,除了节日例行公事般的通话,平常来自爸爸的短信和电话她总有理由和借口迟回或根本不回。
她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这次执意要送她去A市报到,照他这两年对待李潇潇小心翼翼的方式看,只要她拒绝,他一般不会再提,可这次他似乎还说服了妈妈与他站在同一战线。而大概因为她如今满心满眼装的,都是另外一个迄今为止更大更沉重的问题,她对于与爸爸单独去A市,甚至过来这里住这件事便少了许多在意。
她站在窗前,看着夜灯昏昏然的院子。那个放在花坛角落的木头猫屋也没变,只是上面多了一架子密实蓬勃的蔷薇。
笃笃笃……她拿着一盘水果站在半开的门口,李潇潇转身请她快进来。
她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因为她以前一直称她为“花店姐姐”,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个每天在花束间忙碌穿梭的姐姐姓甚名谁,只是向来很喜欢她语间带笑,热情却不张扬的性子。她常把一些小花束放在门口,让客人自取自付,李潇潇也是常客之一,往往会在放学经过时买上一束带回家,后来还同妈妈一起参加过店里的花艺课……往昔无忧,谁能料到如今是这样的光景。
“蔷薇可以在夏天挡挡阳光,也许能降点温。”这两年她们没有见过面,但是生完小孩的她看起来恢复很好,还是那样温和美丽。也许她也想过此次“重逢”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看到李潇潇正盯着院子里的猫屋和花丛时,她便自然而然地开了这个话头。比起李潇潇来说,在那间不大的花店,与各路来往的人打交道的她,显然对破冰聊天这种事更为在行。
“还有小猫来吗?”
“有,我们平常还是会放上水和一些吃的,经常有小猫路过。”她看着院子一隅,仿佛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在这个时间看这个院子。
“那家里现在这只猫,是路过就进来住下的吗?”
“不是。这是有一天我和阿姨一起去买菜时,从菜市场门口捡回来的……”她笑着回忆起来,“当时我们一看那小猫卧在地上,一身的毛都还雪白,明显是刚被扔出来的。我们发现它后腿就那么瘫在地上,带去医院时医生说没有外伤,大概天生发育缺陷,那时它站不起来,又瘦又小,胎毛都还没换,医生说这个样子没办法做手术,而且就算做也不一定能成功,于是干脆死马当成活马医,我们买了补钙的,营养膏,羊奶粉,好大一兜东西,当时还在愁它那么小只怎么能吃下去这么多东西呢!”
李潇潇看着她说起小猫来眉飞色舞的样子,又忽地想起二饼,想起二饼那几经手术和复健治疗的腿,想起她抱着它上山,想起她和他在细雨霏霏的山巅……这段时间她总是这样,一阵风,一片云,一个字,一阵香味,都能让她想到他……虽然结果总是迷失在深思中忘记本来要去哪里,做什么,但在此情此景,和这个人站在一起时,她却只觉心灰意懒,“我看它现在能走?”
“对!我们把它和那堆东西带回来后,每天定时定量喂,然后有一天,它突然能站起来了!”她不无兴奋地看着李潇潇,但随即又仿佛自觉失态,收敛了目光,“虽然站得不久,但医生说是个好兆头,让我们继续这样,每天再按摩按摩。”
那时候她的孩子应该已经出生了吧,她怎么还有精力来照顾一只瘫痪小猫的?
“再然后,慢慢地,它能跑了,跑不久,也跑不快。其他都很健康,所以现在看起来跟普通小猫没区别!只是跳不高……逗它玩的时候也要小心,不能太剧烈……”
“它叫什么名字?”
“小柏。因为它全身雪白嘛……”
“柏树?”
“对,看年龄大概和楷霖差不多时间出生,缺木,我们就给起了这个名字。”
小柏,李楷霖。
李潇潇陷入沉默。
她大概觉得自己言多有失,有些尴尬地道,“你看我,一说起来这个事就停不了,耽误你休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飞机。”
“好,谢谢。”大概是想表达自己并没有因为她提起这个初次见面的弟弟而生气,李潇潇冲她宽慰地笑了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