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第2页）

“哎，愁死我了，它真的不能再胖了。可现在天气这么热，它整天就一动不动趴在空调屋……”听到凌宇轻轻的笑声，她心里轻松了几分。

“李潇潇，以后带二饼上山玩时间不要太晚，不要天黑走山道。”虽然话题突兀，但他语调平静，仿佛只是顺着刚才提到二饼的话头往下说，李潇潇虽心下觉得奇怪，却也并未马上觉出端倪，“不要一个人去人太杂太乱的地方玩。好吗？”

“……嗯……”她有些迟疑地应着，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她却只是有些茫然地答应着他的叮嘱。

以后？为什么他现在突然讲“以后”？

“凌宇？”

“我查了一下，A市冬天最冷会到零下十几度，但是最厉害的还是风，你打包行李时记得带上围巾帽子手套……嗯，不过到那边再买也行……”他自顾自地说着，不理会李潇潇担心的语气。他不敢。此时他的心就如一座涣散的沙堡，只需轻轻一碰，便会彻底崩盘。

“凌宇，这些事等你回来再说。”李潇潇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恐惧，她打断他。

“潇潇，以后你除了分享好消息，如果难过了，生气了，委屈了，想说的话都对身边的人说出来，没事的。不要总是憋在心里……”

“凌宇不许再这样说了，不要再跟我说‘以后’，等你回来，面对面跟我说，我们要一起打包行李！一起订去A市的机票！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不用送我，我会和你一起去了！”李潇潇激动得声音颤抖起来。

电话这头却沉默下来，他极力想咽下那哽在喉头和心头的难过，可它却固执地怎么也不肯退让分毫。

“李潇潇，对不起……”

“不，不要，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害怕已经让她的话带着哭腔。

“对不起……我可能……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没关系！我等你回来！学校可以申请延迟报到……”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正试图徒手拦住即将决堤的大坝的人，现实早有预言，来势汹汹，被留在原地的她只有毫无希望的一腔孤勇，螳臂当车。

“潇潇……”想说的话，被再也无法抑制的难过吞没。

沉默。只剩极力克制的哭泣声，在极静极静的沉默中无处遁形。

他努力咽下哽在话前的酸楚，更加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

应该好好与她道别。

“潇潇，对不起，我可能暂时没办法回去了……我要失约了，对不起……”

“不要，你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你别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电话这头李潇潇一直哭着摇头。虽然心有预感，虽然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他为什么回不来了，但是他哪怕先对自己撒个谎，让自己慢慢接受呢……

“潇潇……”

“你别说了，求你……我会等你回来，知道吗？不管多久，只要你回来，我都等着你，明白吗？凌宇，你回答我。”

原来“心痛”并不是一个抽象的词，它是具体的，它使人无法呼吸，它让心跳失序，它那一阵接着一阵的钝痛让人不堪忍受……凌宇用手紧紧摁在自己的胸口。

“对不起潇潇，你就当做从没遇见过我，就当我已经死了……”就当做了场噩梦……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凌宇，你说的，我们要一辈子，要永远，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让我忘了你，你以为我能忘了你吗？！或者，或者……你能忘了我吗？凌宇……”

“……”

“你说啊！”李潇潇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对不起，潇潇……”他在犹豫和后悔再次袭来前挂断了电话。

再见，李潇潇……再见，十九年来发生在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

李潇潇颤抖着手将电话回拨过去，响起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关机提示音。

她流着泪在房间慌乱地踱着，不知道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给陶晋元打电话，却在刚提起凌宇的名字时便泣不成声。

“潇潇怎么了？你在哪里？我们去找你。”陶晋元心下觉得不妙，但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是一头雾水，“你到家了吗？在家吗？”

“嗯……”

“我们去找你，很快。需要留着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