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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曲江雅宴藏机锋 灯影谜声遇故人(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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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夸赞让冯德更是心花怒放,连忙说道:“姑娘喜欢就好!一会儿酒菜上来,我再给你夹最好的菜!你要是爱吃,往后我天天给你买!”他说着,胸膛挺得更高,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雀跃,全然没察觉张柔眼底一闪而过的疏离,只沉浸在这份被青睐的喜悦里。

邻桌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过来,有说“这汉子瞧着粗鄙,倒不知走了什么运”,也有叹“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这般佳人”。换做往日,冯德听了这话定要跳起来理论,可今日不同——他身旁坐着张柔,佳人在侧,连带着那些带着嘲讽的闲话,听着都像是旁人的艳羡。

他只咧着嘴笑,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色,非但不恼,反倒觉得浑身舒坦,连腰杆都挺得更直了——管他们怎么说,能陪着这般绝色姑娘吃酒观景,这份体面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张柔将他这副得意模样看在眼里,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的疏离藏都藏不住。她偶尔应和冯德两句,笑意也只停留在嘴角,未曾抵达眼底。

邻桌一位青衫书生看得分明,凑到同伴耳边打趣道:“你瞧那姑娘,口口声声叫着‘冯管事’,礼数周全得很,可你仔细看她眼神——对那汉子半分情意都无,反倒透着几分淡淡的疏离,怕不是这汉子一厢情愿罢了!”

同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张柔虽姿态温婉,却始终与冯德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当即点头笑道:“你这么一说倒真是!这汉子怕还蒙在鼓里,只当自己抱得美人归呢!”

张柔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忙前忙后的冯德,语气温柔却带着几分真切:“冯管事,今日能得您相邀出来游玩,还这般费心安排,我张柔实在感激。您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这般麻烦,我心里反倒过意不去。”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裙摆纹样,声音愈发柔和:“我本就是府里的丫鬟,怎当得您如此厚待?能和您一同赏景小坐,便已是天大的体面了。”

冯德闻言,连忙摆手,脸上满是诚恳:“姑娘说的哪里话!您这般仙姿玉貌,又温柔体贴,别说这点小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冯德也心甘情愿!”

他凑近了些,声音带着几分雀跃:“以前我总觉得洛京城的风光也不过如此,今日有姑娘在身边,瞧着这曲江池的柳、楼外的云,都觉得比往常好看百倍!能为姑娘效劳,是我的福气,怎会觉得麻烦?”

说着,他又拿起公筷,夹了块刚上桌的水晶虾饺,递到张柔碟中:“姑娘快尝尝这个,望江楼的招牌菜,鲜得很!您多吃点,瞧您这般纤细,可得好好补补。”

张柔说着,便伸手提起桌上的白玉酒壶,手腕轻旋,清冽的酒液顺着壶口缓缓注入冯德面前的酒杯,酒线纤细,酒香四溢。

冯德见状,惊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他万没想到,这般仙姿玉貌的姑娘竟会亲自为自己斟酒,一时间受宠若惊,连声道:“姑娘!使不得使不得!该我给您斟酒才是,怎能劳烦您动手!”

可张柔只是浅浅一笑,动作优雅利落,斟满酒后轻轻放下酒壶,柔声说道:“冯管事今日盛情相邀,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她的动作无可挑剔,温婉得体,可眼底的疏离却丝毫未减,看向冯德时,目光里没有半分情意,反倒像是在完成一件既定的差事。

邻桌的青衫书生看得愈发分明,对着同伴摇了摇头,低声道:“你瞧,姑娘虽亲手斟酒,可眼神里半分热络都没有,那疏离劲儿藏都藏不住,这汉子还傻乐呢。”

同伴也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动作再周到,心思不在这儿也没用。这姑娘怕不是另有图谋,才对这粗汉子虚与委蛇?”

这些低语冯德半句没听进去,他只盯着张柔斟过酒的杯子,只觉得杯中的酒都比寻常醇香几分,心里甜得发飘,全然沉浸在“佳人亲斟”的喜悦里,哪里顾得上细品张柔眼神里的冷淡。

冯德只觉今日的张柔亲和得不像话,心头的胆子顿时壮了几分,端起酒杯,眼神里满是期待:“张柔姑娘,难得今日这般尽兴,可否与我碰一杯?”

张柔抬眸,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柔婉:“那是自然。冯管事相邀,我怎好推辞。”说罢,她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与冯德的杯子碰了一下,“叮”的一声脆响,悦耳动听。

她只是浅尝一口,酒液刚沾唇瓣便缓缓放下酒杯,眉眼间带着几分浅淡的酒意,更显娇媚。

冯德见状,心中狂喜不已,只当她是对自己动了心,当即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辛辣,心里却甜得发昏。他放下酒杯,搓着手笑道:“姑娘海量!能与姑娘碰杯,这酒喝着都比往常痛快十倍!”

说着,他又想起高玉明的事,借着酒劲试探道:“姑娘,昨日我那同乡高玉明,还念叨着想来咱们尚书府当差呢。他在齐王府可是能靠近书房的,往后说不定能给咱们府里递些有用的消息……”

冯德越说越起劲,心里暗自盘算:要不是前阵恰巧跟同乡高玉明喝了酒,听他透了齐王府书房的那些内情,自己哪能在大人面前得脸,今日又哪有机会跟张柔姑娘同席对饮?这些话可是自己的“筹码”,说出来定能让张柔姑娘另眼相看,说不定还能跟自己多聊上几句,拉近距离。

可他说了半天,张柔只是偶尔轻点下头,嘴里淡淡应着“嗯嗯”,既没有追问细节,也没有露出半分好奇的模样,眼神依旧淡淡的,落在窗外的柳丝上,仿佛他说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冯德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嘀咕:难道张姑娘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还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莫不是她觉得这些事太过琐碎,不值一提?他挠了挠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下说些什么,方才的兴头褪去大半,只剩下满心的疑惑和些许局促。

张柔将冯德那副局促无措的模样尽收眼底,垂下眼帘,借着拢裙摆的动作掩去嘴角的笑意——这冯德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几句闲话就想换自己另眼相看,倒也天真。

她抬眸时,脸上已恢复了温婉的神色,柔声说道:“冯管事跟我说这些朝堂府邸的事,我一个女子家的,实在不懂其中门道。”说着,她拿起公筷,夹了块最鲜嫩的鱼腹肉,轻轻放进冯德碗里,“倒不如不说这些扫兴的,今日这席面确实精致,冯管事多吃些,别光顾着说话。”

鱼肉洁白细嫩,还带着淡淡的酒香,落在粗瓷碗里,衬得愈发诱人。冯德见她主动为自己夹菜,方才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心里又热络起来,连忙说道:“多谢姑娘!姑娘也快吃,这鱼确实鲜!”说着,也夹了块青菜往张柔碟中送,全然忘了方才想打探她心思的窘迫。

又有几道菜端上桌,清蒸鲈鱼、蟹粉豆腐、水晶肴蹄,摆得满满当当。张柔只是伸出筷子,拣着自己面前就近的蟹粉豆腐,小口细嚼,远些的鲈鱼和肴蹄,她连目光都未曾多扫一眼。

冯德看在眼里,连忙放下筷子,关切地问道:“张柔姑娘,怎么就吃这一样?难道这些菜都不合你的口味?”

张柔抬眸浅浅一笑,语气温和:“并非如此,这些菜都精致得很,只是我向来习惯如此,只吃眼前能得着的,不想劳烦旁人,也免得失了体面。”

冯德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姑娘这就见外了!有我在呢,还能让你自己动手夹远的菜?”说着,他拿起公筷,专挑鲈鱼最嫩的鱼腹、肴蹄最软糯的部位,一一夹到张柔碟中,堆得满满当当,“姑娘快尝尝,这些都是好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柔看着碟中堆积的菜,微微颔首,柔声答谢:“多谢冯管事费心。”可她终究只是动了动筷子,依旧只夹着自己面前的豆腐,碟中冯德夹来的菜,一口也未曾动过。她吃得极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姿态端庄得体,与冯德狼吞虎咽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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