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进城（第2页）

她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挑高极高的平台边缘。

脚下是错综复杂、层层叠叠的金属栈道和桥梁，连接着无数奇形怪状、由金属、混凝土和废旧材料拼凑而成的建筑。

这些建筑的外墙上，覆盖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巨大全息广告牌和霓虹灯管，闪烁着刺眼的荧光粉、电子蓝和故障般的红色光芒，宣传着各种义体植入、神经兴奋剂、基因优化液、以及她看不懂的虚拟服务。

空中，小型悬浮飞车和无人机像忙碌的昆虫一样穿梭不息，拖着长长的光尾，在巨大的建筑之间划出明亮的轨迹。

更远处，高耸入云的摩天楼如同冰冷的钢铁丛林，楼体表面覆盖着巨大的屏幕，播放着联邦新闻或是某些偶像歌手的全息演出，声音经过放大和混响，变得宏大而失真。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油炸食品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

形形色色的人流在栈道上涌动：有的穿着时髦的合成材料服装，身上镶嵌着发光的义体部件；有的则衣衫褴褛，眼神警惕；还能看到一些明显非人的种族，或是经过高度改造的赛博格。

喧嚣、混乱、拥挤、光怪陆离，充满了一种病态的、蓬勃的生命力。

这就是主城区？或者说，是主城区的一个下层区域？

和压抑、灰暗、如同集中营般的局所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活生生的、喧嚣沸腾的、赛博朋克风格的世界！

归琳站在原地，花了足足几分钟才勉强从这巨大的视觉和听觉冲击中回过神来。

她之前还觉得24小时100贡献点很贵，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切，甚至觉得有点……

“值”？至少还包接送！

而且时间可以累计，这次用不完下次还能用，这点确实出乎意料地“人性化”。

她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系统强化带来的力量，稍微增添了一丝底气。

归琳像一尾初次游入大海的小鱼，谨慎又好奇地穿梭在喧嚣混乱的集市栈道中。

她的眼睛几乎不够用。

两侧是挤得密密麻麻的摊位，售卖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商品：

闪烁着可疑光芒的电子元件、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怪异生物器官、款式夸张的二手义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瓶装液体，甚至还有声称能带来好运的、干枯的变异生物爪子。

摊主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远处全息广告的轰鸣声、以及悬浮车引擎的嗡鸣，交织成一首混乱而充满生命力的交响曲。

她看到有人当场试用义眼，眼球弹出蓝光扫描着货物。

看到有人为了几个信用点争得面红耳赤，似乎是这里的流通货币？

看到角落里阴影中快速进行的非法交易；也看到几个穿着统一制服、佩戴能量武器的巡逻队冷漠地走过，人们对他们既畏惧又厌恶地让开道路。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粗糙的活力，与局所那死气沉沉的压抑截然不同。

归琳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沉浸在这种异世界的观察中。

她尝试用一点点营养膏跟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婆婆换了一个烤得焦黑、但散发着奇异肉香的串串，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味道意外地不错，带着一种粗犷的香料味。

走着走着，周围的摊位逐渐稀疏，人流也变得稀少。

高大的全息广告牌被更简陋的霓虹灯招牌取代，灯光昏暗了许多，栈道也变得狭窄破旧，地上散落着垃圾和油污。

归琳这才惊觉自己似乎走到了集市的边缘地带，靠近那些庞大建筑阴影笼罩下的区域。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她下意识地回头，来时的喧闹已经变得有些遥远。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大意。

前世和平社会的习惯让她放松了警惕，忘了这里可是法律边缘模糊的废土世界，甚至可能比局所更危险。

她立刻转身，想快速原路返回人多的地方。

但已经晚了。

三个穿着邋遢、身上镶嵌着劣质金属义体、眼神浑浊的男人从旁边一条堆满废弃管道的巷子里晃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嘿，美女，面生啊？”

为首的一个剃着莫西干头、下巴装着粗糙金属下颚的男人咧嘴笑道，露出满口黄牙，“第一次来集市？一个人？多危险啊，哥哥们带你玩玩？”

污言秽语和猥琐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来。

归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