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识得东风面二(第2页)
赵祾见他们样子,摇头叹了一句:“路漫漫其修远兮……”
不过瞧起来,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待春蒐终于落下帷幕,回到醴京时我才终于松懈了些许。
都指挥使吴晴的夫人近日诞下一子,在府内设小宴,因赵祾同他有些交情,我们便也去走了一趟。
宴席开始前,男子们有不少要斗鸡喝酒的,喧闹得紧,因此吴府专程将花园的小阁楼清了出来,供女眷歇息。
我在醴京能认出的人不多,其中有一些还是我见过她们,但她们不一定认得我的。这些都城内的王公贵胄之间尽是圈子与圈子,未得引荐,很难置身其中,因而我这个形单影只又不善言辞的在阁楼里多少有些局促。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没什么人的角落,这个小隔间内除我以外,便只剩另一桌年轻姑娘,看她们的打扮,应是都非富即贵的。
方才落座,就被灌了一耳朵阴阳怪气之语。邻桌的声音太大,我就是不想听,也尽数听了进去,于是这才发现不止我一个人局促,有人的处境好似比我还糟糕。
原以为只是玩笑话,但说来说去话题都总在一个人身上,这玩笑也越来越大,听到后来几乎已算得歹毒了。
我本来无意介入,但眼见着被七八张嘴围攻的女子脸上的笑越来越勉强,她们说话也确然讨人厌,倒有些看不下去了。
但赵祾也不是什么跺一跺脚朝廷都得抖三抖的权臣,我也不好强出头,为阮氏与赵氏招来仇怨,思来想去,选了个不太光明正大但却极其有用的法子。
我挥了挥袖子,过了一阵,先听到了一声尖叫,接着是哗啦一声巨响——有人从圆杌上摔了下来,我努力咬咬牙,这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这是什么?吴府上怎会有这种东西!”
围着那桌的女子们终于看见了那条长虫,一个个花容失色,也来不及保持淑女礼仪,立刻起身逃走,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本想跟着她们一起偷偷溜掉,但那姑娘却出声叫住了我:“夫人留步。”
等她们全离开了,她才小声问:“夫人……为何帮我?”
既被她点破,我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反问道:“姑娘又为什么不出口斥责她们呢?”
她好像苦笑了一下,于是我也不便再追问,醴京内有太多身不由己、太多内情和苦衷,我已见惯了,只是依然习惯不了。
趁她们还没回来,我摇了摇手里的小筒,长虫很快被筒里的味道吸引,迅速爬了进去,我塞上竹塞,将东西收回袖子里,道:“先离开吧,她们应该马上就会派下人过来了。”
我们起身离开阁楼,那姑娘同我年岁相近,但应该从未见过这东西,我见她有些好奇,便主动解释道:“这是南疆的蛊虫,很听话的,是我好友所赠。”
她有几分意外,但也只是点了点头,问我:“夫人认得我吗?”
既叫我夫人,想必她知道我是谁,但这个人我却没有印象,当下心里直道不好,莫不是曾经赵祾介绍过,我又忘了的人,可怜我这个记性,这倒有口也说不清了。努力想了一圈,却实在无甚印象,只能诚实地道:“惭愧,姑娘是……”
“夫人不必紧张,我未出阁,所以不常在人前走动,只是小女曾远远见过赵知州与夫人一次,因此识得。家父是礼部侍郎,小女名婉临。”
此名一出,我便有印象了,姬天璇的生父齐王殿下最近刚给家里的世子定了亲,亲家正是方侍郎,而未来的世子妃,便是眼前这位名满醴京的才女方小姐。
“你既是方家的千金,为何方才……”说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似乎又问了一个不便回答的问题,忙住了嘴。
正欲另起话头,她却笑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世子相貌俊朗,家世显赫,我其实高攀了世子殿下。”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辩谎的能力较之前进步了许多。这样的自贬之言,能够将过错都揽到自己头上,就算道出了真相,也不会落人口实。
看起来这位方小姐虽有才华,但在家中恐怕并不如何好过,况且,听上去她也并没有多想当这个世子妃。
我正思忖着,却听她犹豫道:“夫人既知我同齐王与李氏的关系,为何不觉恼怒?”
我疑惑地“嗯”了一声,有些不解,我确实不太喜欢李贵妃和姬天璇,但这同一个未过门的世子妃又没什么关系。
“夫人看起来还不知,不,算了……只是些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知晓后反倒平白坏了心情。”
这话让我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但她对我安抚地笑了一下,示意无事,我又觉得或许只是些不咸不淡的传闻,就像茶余饭后的谈资,没什么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