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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不足拇指大的瓷瓶,素白底子,没有任何纹饰,瓶塞紧塞,却隐隐透出一股浅淡的杏仁苦气。
老熟人了。
前世十几年,她饮下的每一碗汤药里,都藏着这缕勾魂索命的气息。
那背对她的男子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身来。面容清俊,眼神温润。比她记忆中要略显年轻些,少了几分暮气。
太子太傅,林文远。
林大人目光落在她摊开的掌心上,那枚瓷瓶在她指尖泛着冷光。他唇角噙着纵容的笑,像是看着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此事关乎你与安榆的前程,也关乎沈家能否重振声名,更关乎殿下。太子殿下仁厚,待三殿下亦是宽宥,只是三殿下身边总需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将这安神散放入他的饮食,让他安稳睡上一觉,免去许多烦忧,于他亦是好事。”
萧望卿若喝了这个,确是免去烦忧,直接入土。
沈知微的目光从瓷瓶缓缓移到林文远脸上。
她认得这种眼神,前世,他便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看着萧翎钧。
这双手,这身体是陌生的,却又被林文远以如此熟稔的口吻叮嘱着。
许多记忆的碎片撞入脑海。林初瑜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萧翎钧讳莫如深的态度,林文远此刻的言语……
她重生了。
重生在一个与林文远关系匪浅的女子身上,此刻正被他唆使着,去毒害那个尚且年少的萧望卿。
简直荒唐。
林文远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不言不语,那点慈和的笑意便淡了些许:“知微?可是还有何处不明?”
他叫自己知微。
“微儿可是又怕了?”她听到林文远的声音放得更缓,“莫怕,姑父岂会害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待事成之后,东宫那边…自有你的好去处。”
他提到东宫那边。
“此事一成,姑父必在殿下面前为你沈家美言。安榆那孩子,往后在宫中也能多得几分照拂,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知微动了。
没有预兆,毫不迟疑。
她那只握着瓷瓶的手倏然翻起,并非攻击,而是向上疾探,五指扣向林文远的手腕脉门。
林文远温润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腕骨骤然一麻
,一股绝非眼前这娇弱甥女应有的力量狠狠扼入筋脉,剧痛钻心,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要挣脱,另一只手疾抬格挡。
但沈知微的动作更快。
扣住他脉门的手指如生根般纹丝不动,借着他本能后撤的力道,她整个人已从椅中旋身而起,另一侧手肘猛地撞向他肋下某处。
动作干净利落。
“呃!”林文远所有力道顷刻泄去,呼吸一窒,眼前发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沈知微顺势侧身,扣着他脉搏的手向下一压一扭。
一声轻响。
林文远已被她反拧着胳膊,脸朝下死死按在了方才她坐着木椅的硬扶手上。冰凉的木棱硌得他颧骨生疼,半张脸都挤压得变了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当朝太傅,此刻以一种屈辱而狼狈的姿势被制住,动弹不得。
沈知微的脑子很乱,也很烦。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记忆中的林文远还是那个会笑着轻抚她额发的长者。只是她来得太突然,又正撞见教唆犯罪的现场,总得问个清楚。
林太傅试图挣扎,却发现压在他背后的那只手看似纤细,力量却沉得吓人,捏着他脉门的手指更是控住了他全身气力流转的关窍,让他连一丝内力都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