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引(第2页)
他没有和阮久青知会一声,径直回了东南三院。一进主屋,迅速关上了门,褪了上衣,站在铜镜前慢慢转过身。
他偏头,看见铜镜里自己那劲瘦挺拔的后背上,有一条红线,一样从蝴蝶骨中间,顺着脊骨一路延伸至腰下。
他中了生死引,是赵蛮姜的死引。
——
几日后下午时分,年祺过来传话,说是中心内堂那边设了宴,让她一起过去。
赵蛮姜自打养好伤之后,都跟在阮久青的医坊里,学着辨认药材,也勉强能帮上一二。
她并没有打算赴宴,但她却不想拒绝阮久青。她看得出来,阮久青似乎很努力地,帮她在秋叶棠找一席落脚地,给她找一处容身之所。
这些日子她极为听话,装的就是一副可怜又坚韧的模样,任秋叶棠谁看了都怜爱得紧。
但他们主屋那个迟迟没有表露任何态度。
她看向主屋那边,生出了一种幽怨的愤恨。再如何装乖卖巧,那个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她要怎样做才能确保能留下来?
一进中心内堂,赵蛮姜看着里头的热闹喧嚣又萌生退意。而阮久青温软的声音恰好响在耳侧:“蛮姜,你跟着我坐吧。”
她乖巧地端坐在阮久青旁边,低着头不敢言语,也不敢动作。席间人多,都已各自入了座,有一些各自谈论着什么,热闹但也并不吵闹。
阮久青在她耳边低语,“蛮姜,我来指给你看这些都是谁,以后都要认识的。”
赵蛮姜木然地摇摇头,她从未赴过如此盛大的宴会,也从未见过如此琳琅满目的菜品,思绪不禁飘远,想到了曾经在泥地里挣扎、饔飧不继的日子。
阮久青在她面前放了一碗白玉丸子汤,将她纷飞的思绪拉回,看着她笑了笑,温声道:“这个你尝尝,看爱不爱吃。”
赵蛮姜不抬头看,只盯着眼前这一碗乳白的丸子汤,看里面的葱花浮起又沉下。
“这个就是带易少主回来的小娃娃吧,来了这么多时日,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一个面目温和的中年人捋了捋长须,侧身小声瞧她,说着端起酒杯,向赵蛮姜敬酒:“来来来,这杯敬小英雄。”
“啊……”赵蛮姜愣着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生怕精心伪装的乖巧形象毁于一旦,求助地看向阮久青。
“这位是裴师爷,是秋叶棠的师爷,也是账房先生,人很和善,随便说什么都行,不用喝酒。”阮久青只以为她是见生人紧张,在她耳侧轻声解释。
裴师爷边上的妇人忙看过来笑着说:“小娃,不用管他,他就是随口找由头喝酒,见着谁都要敬两杯。我是他夫人,住在东北二院那边,你若要过来,我给你准备好吃的。”
赵蛮姜点点头,学着裴夫人的样子做出一个笑容,应了声,“嗯。”
这一下对面也有人注意到她。
一个有些黝黑壮实的中年男人也笑着看她,声音无比洪亮:“小孩儿,你年纪不大能耐不小哇,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易少主带回来的?”
“这是西武场那边的武师傅,铸剑的手艺极好!别害怕,他就是长得凶,人也好说话的。”阮久青在一旁补充。
她快速看了一眼易长决的方向,那人似乎听不见这边的谈话似的,没有给过这边半分眼神。
“路上恰好遇上……”赵蛮姜斟酌着答话,她拿捏不好易长决的态度,怕自己这些时日一番经营功亏一篑。
又有人来询她的名字,她干脆低着头,不再说话。怕人再多问话,就该露出什么马脚了。
阮久青以为她是认生,在她耳侧继续提醒:“那边都是西武场的人,他们是在秋叶棠学剑的。问话这位是砚山先生的弟子之一,边上稳重一些的是他师兄张淮闻,是砚山先生的大弟子,也是他的儿子。”
那个人还在说些不知死活的话:“你日后是要留在求秋叶棠吗?来西武场学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