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曾有人妒(第7页)
他心里盘算着,然而瞧见秋水是真的喜欢,倒也不曾多言,招招手便又要让苏闻掏银子。
苏闻也没想到一对破玉兔要价三十两,摸摸兜里,不由一阵赧然,低头向君王耳边道:「陛下,咱们带的银子不够了。」
笑话,天下都是他的,他的银子还能不够用了?刘昶皱眉,回首亦低低地问:「不是叫你预备齐全的吗,这等小事还需得朕提点?」
苏闻忙道:「原先是预备着的,可……」可谁想到君王出手这么大方的,那一车的布匹就花去了不少,再添上一对玉兔,着实是捉襟见肘些。
「要不……等明儿个臣下叫人取了银子再来买回去?」
「来都来了,等明儿个做什么?」刘昶微露不悦,见秋水只顾摆弄着玉兔,没看这边,遂附在苏闻耳边道,「留个东西给店家,叫他们去江都王府拿钱去。」
嗳,这主意甚好!
江都王府离南市不远,寻个人去了倒也方便,遂从兜里掏了个牌子出来,拉过店家小声叮嘱了几句。
店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既看出他们来历不凡,又听说要去江都王府拿银子,心头一跳,直觉许是见着江都王和王妃了,也不敢再乱说话,赶紧寻了一个小厮出来,使他往江都王府去,自个儿留下来越发小心待着秋水和刘昶。
秋水前头只听得三十铢,还以为这一对玉兔便值得三十铢,见店家要包起来,还不住同刘昶道:「这东西别瞧着价低,可手艺却是没的说的。」
价低?刘昶别过脸忍住笑,他要告诉她那是三十两买的,怕是她再不觉得手艺好了。
秋水尚还不知,收了玉兔便把其中一只解下来,似是含羞一般递给刘昶:「常听说,君子无故,玉不离身。若是……若是你不嫌,这一只便当我借花献佛了。」
刘昶接过去,看了看她,倏尔觉得三十两倒是花得值了。
一时逛了半条街,秋水没瞧着别的可心的东西,那些香料等物因她不大爱用,是以也都略了过去。
刘昶看她不知如何是好,遂道:「逛了这么会儿工夫,你饿不饿?若不然咱们去瞧瞧吃点什么?」
「那……去吃栗子糕罢。」
秋水扬起脸来,如水的月光笼在她的周身,仿佛落入人间的仙子。
刘昶又是一阵好笑:「栗子糕有什么可吃的。」宫里头还能短缺了这些不成?既是出来,好歹也吃吃民间的东西。
秋水却不然,只是道:「就吃栗子糕罢,想起来都多年未曾吃过了呢。」
怎么会?她虽然人在长门,可是他却未曾克扣过她的伙食,她要想吃栗子糕倒也不难。
秋水咬着唇,吃栗子糕固然不难,可若是因为一盘栗子糕差点去了半条命,谁还敢再吃呢?
她微低着头别过脸,只装作看别的去了。
然而她越是不说,刘昶便越是明白,当年她在长门定然是出事了。
栗子糕是她的心头好,宫中知道的人不少,若不是长门那边克扣了她的伙食,那便是有人在栗子糕里动了手脚。
至于动了怎样的手脚以致她这么多年都不敢在宫里再吃栗子糕,他想想便也知道了。
一时间胸口蓦地抽痛起来,他攥紧她的手,看着她纯善清透的眉眼,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明明待宫里每个人都以至诚,他以为不会有人为难她的,却想不到她一片好心换来的竟是那等恶毒的计谋。
「好,那就吃栗子糕。」
她既是不说,他便也不再追问下去,牵着她的手寻了长安最大最富贵的酒肆,进去便叫苏闻寻了店家来,只管将肆中好酒好菜全端上来,还有栗子糕,如今才过十月,正是栗子熟透的时候,要新鲜现做的。
酒家亦是慧眼识珠的人,看他们只两个人却要了这么一桌子菜,衣裳穿戴皆不寻常,显然是大户人家做派,赶紧照着吩咐预备。
秋水毕竟是当过中宫之主,又出身富贵,对旁的吃食尤可,独有栗子糕,多尝了两口。
刘昶放下了筷子看着她吃,良久,才缓缓道:「当年在长门,朕曾对守门的禁卫说过,若是你想要出来求朕,叫他们不必拦你,为何你……一次都没有求过呢?」
他恐禁卫们阳奉阴违,还曾驾车于长门走过,想着她若是有心要求他,必是听得到的。
可他却一次都没见她走出过长门。
即便是她吃了栗子糕,几乎丧命于那里,都不曾出来过。
秋水原是吃得开心,不想他还纠结在栗子糕上,想了一想,方轻声回他:「因为心怀愧疚,是以不敢奢求。」
明知道他想要一个嫡长子,却还是狠心瞒着他舍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