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名失者语碑童刻血（第2页）

他不是没想过天机阁的手段有多狠辣，但他从未想过——这世间，竟有人连死后都被剥夺了存在的资格。

而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存在，不止一个。

是千个，万个……

甚至，更多。

他低头看向那石碑，忽然伸手，指尖轻触碑面。

刹那间，识海震动！

无锋心剑嗡然长鸣，剑光如潮，映照出万千景象——

他“看”到了。

在那看不见的虚空深处，无数残魂如丝如缕，缠绕着、堆积着，仿佛一根根断裂的锁链，深深扎根于大地之下。

而那锁链的尽头，首指北方——天机阁所在之地。

它们不是散魂，不是游魄。

它们是被炼化的怨念，是焚名大阵的燃料，是支撑那座通天高阁的——地基。

夜风凝滞，荒坡之上，万籁俱寂。

苏辰立于残碑之前，衣袍在无形气流中缓缓鼓动，如古松挺立于悬崖之畔。

他双目紧闭，识海深处，那柄无锋心剑却己化作一轮浩瀚光轮，剑光如潮水般蔓延，映照出这方天地最隐秘的真相。

无数残魂，如丝如缕，缠绕着大地脉络，自西面八方汇聚，最终扎根于北方——天机阁的根基之下。

它们不是亡灵，不是怨魄，而是被“焚名大阵”生生剥离姓名、抹去命格、炼化意志的牺牲者。

他们的存在，早己被天道抹除，连轮回都不得入，唯有一缕残念，在黑暗中无声燃烧，成为支撑那座通天高阁运转的燃料。

原来，所谓的“天机”，竟是以万民之名为薪，以千魂之痛为火，炼就的一具冰冷秩序傀儡。

苏辰的心，如寒潭沉石，不起波澜，却压得整个灵魂都在震颤。

他不是没想过天机阁手段狠辣，可他从未想过，这世间竟有如此残酷的“护道”——将无数无辜者的姓名焚尽，只为维持一个早己腐朽的命格体系；将千万异见者抹去存在，只为让“天命”二字，永远高悬于众生头顶，不容置疑。

“观虚子……”他低声呢喃，声音如古钟轻鸣，“你说你在守道，可你守的，究竟是天道，还是枷锁？”

就在这时，记碑童猛然剧烈咳血，身形剧烈颤抖，指尖的血己几近枯竭。

他手中的石碑“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猩红血字缓缓浮现，如泣如诉：

“观虚子……也曾想救我……但他选择了天机。”

苏辰瞳孔骤缩。

那字迹，苍劲中带着一丝儒雅，笔锋转折处，竟与百年前他在青云宗藏经阁深处偶然拾得的《礼记》残页背面笔迹——一模一样！

那页残卷，是他家族覆灭前最后传下的遗物，背面只有一行小字：“名不正，则言不顺；名若失，则魂无归。”当时他不解其意，如今却如惊雷贯耳。

观虚子……也曾是儒修？

他心头剧震，瞬间明悟——

那高居天机阁九重楼台之上的守道人，并非天生冷酷无情。

他曾是心怀仁义的读书人，也曾想救这世间被抹去姓名的无辜者。

可最终，他选择了“天机”，选择了秩序，选择了用千万人的名字，去换一个看似稳定的天下。

不是他不愿救，而是他被“守道”二字，困了一生。

“原来……你也是囚徒。”苏辰轻声叹息，目光却愈发深邃。

便在此刻——

轰！！！

北方天际，金光冲天！

九重楼台齐燃青焰，如九轮惨烈的太阳同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