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1页)
至于蒋坝必须重打,他就是个听差办事的,虽然干了不少脏事,但可以把责任推给老大,自己脱身。对他用刑,才会有效果。
裘智见皂隶准备行刑,心里一慌,忙垂下眼帘,双手紧紧抠住椅子的扶手。一板子下去,蒋坝“嗷”地一嗓子叫了起来,裘智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对杖刑本来就有心结,何况作为一个文明人更看不得这些,不由如坐针毡,双拳紧握,冷汗都下来了。
蒋坝每叫一声,就好像一记重锤敲在裘智的心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回避。裘智感觉自己比蒋坝好不到哪去,也快虚脱了。
好在没打几下,蒋坝就疼的满地打滚,哭喊道:“别打了,我招,我招。”
蒋坝自幼不归正道,没少进衙门挨板子,这里面的弯弯绕他都清楚。今天的板子打在身上是火辣辣烧的疼,知道这板子里加了料,衙役们这事要下死手啊。
蒋坝今年四十好几的人了,这么打下去真要没命了。
裘智看他松口,暗暗舒了口气,蒋坝再不招认,估计自己也得晕过去了。他赶忙示意衙役们停手。
“我听听你打算招什么?招的不好,咱们继续打。”
蒋坝哪敢有半点隐瞒,涕泪横流道:“小人原是燕翔班里护院,两位奶奶在堂子里的时候就认识了,赎身后一直跟着,知道的最多。”
裘智一听这蒋坝居然还是高利贷公司的初始员工,不由眼睛一亮,暗暗感慨自己运气好,道:“你说吧。”
李尧彪早年干过刑讯,自然清楚其中的技巧。他透过门缝,打眼一看,就发现打李、王二人的衙役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而打蒋坝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蒋坝屁股疼的厉害,龇牙咧嘴道:“王四姐和李四姐原先是燕翔班里的姑娘,前几个月被杀的金老爷是她俩的恩客。金老爷虽然爱钱,但更爱命,他媳妇被人捅死后,就打算收手不做了。”
风尘女赎身多是从良,少有再做违法勾当的。裘智一直奇怪,这姐俩怎么就放起印子钱了,原来她俩是接金多宝的班。二人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可见有几分真本事,可惜没用在正地上。
蒋坝接着道:“王四姐和李四姐哄着金老爷把印子钱的生意低价盘给了她俩,然后自赎自身,专心放起了印子钱。这些年越做越红火,还攀上了京里的贵人,一起放债。”
裘智十分好奇的是京里的贵人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做沾手高利贷的生意,让他大舅子知道了,不得把皮扒了。
裘智忍不住看了眼西次间,在裘智看来当的贵人称呼的,只有老朱家的那几个人。
裘智问道:“京里的贵人姓甚名谁,你从实招来。”
裘智知道二人生意做得这么大,少不了和县里的官员勾结。不过裘智答应过郝捕头,这次暂不牵连他,因此不问县里是否有人包庇二人,只问京里的事。
蒋坝没想到裘智这么多问题,暗恨自己多嘴,愁眉苦脸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啊,贵人只派一个叫兴儿的和我们联系,兴儿他从不说主家的信息。”
裘智以为蒋坝说得是星星的星,心里吐槽:什么星儿,月儿的。
注1:摘自《大明律钱债违禁取利》
审理王老鬼
李、王是这个团伙的首脑,裘智扫了二人一眼,要想了解星儿的底细,估计还得从她们这下手。
李、王二人听蒋坝提起兴儿,心中开始暗暗叫苦,料定裘智一准儿会问她俩兴儿的身份。姐妹俩倒想坦白从宽,可事实就是她谁都说不出兴儿的背景。
二人只知他的主人是个富贵人家的太太,拿了公中的银子放债,赚点零花钱。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许多大家族里的太太缺银子使,就会在外寻找生钱的途径。
太太们自幼金尊玉贵,不混迹市井,没有放印子钱的门路,就会派下人找地痞流氓牵线搭桥,与放印子钱的合作,将本钱交给由高利贷,由他们操作。
李、王既有了本金,还能从利息里抽成,一举多得,所以从不问主家的事。
裘智问了半晌,姐俩咬死了毫不知情。裘智只得命书吏将三人的口供记录在案,同时暗暗打定主意,以后要派人经常去李、王二人家附近巡逻,若能遇到可疑人员,就扣下询问。
蒋坝刚才被打蒙了,一时忘了江湖规矩。如今被裘智盘问了几句,神智渐明,裘智不问的,他绝不再多说半个字,只说李、王二人做的恶事。
李、王俩人这些年做了不少坏事,蒋坝说的口都干了,临近晌午,才把主要的讲完。
裘智对蒋坝的上道十分满意,说道:“刚才我说了,坦白从宽,既然你配合办案,你这顿打先记下了。”
裘智本来也没想真的打死他,在李、王二人定罪前,她们手下的人都得好好的活着,要靠这群人的口供来确认李、王的罪行。
裘智看了两班皂隶一眼,命令道:“将蒋坝收押。”
蒋坝磕头如捣蒜:“谢老爷,谢老爷。”什么江湖义气都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
裘智看着大堂外围观的百姓,高声道:“李、王二人家中的赃款全部收缴,账房已开始盘查她们的账册,等全部整理完毕,就会贴出告示,你们拿着借据来领钱。”
围观群众里不少人都曾在在李、王二人那借过印子钱,对姐妹俩愤怒至极,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今天听说了县丞衙开堂,审理二人,自是不能错过,早早地就来了。现在听裘智说还能退赃,百姓们不由喜出望外。
裘智看着跪在堂下的李、王二人,心生踌躇。这些年李、王二人作恶多端,不打难以平民愤,何况下午还要审王老鬼,但裘智不愿亲眼目睹活人被打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