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我不是神我只是记得饿（第2页）

她放下通讯器，喃喃自语：“若‘胡家仁术’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名号，那我胡亚文，不配再姓胡。”

泥泞的街道上，对峙仍在继续。

被苏凡一语道破天机的灰肠，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如夜枭：“哈哈哈哈！你知道又怎么样？你知道饿到极致，连自己的手指都想啃下去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变成一具具可以果腹的‘食物’是什么滋味吗？！我不知道！但我差点就知道了！凭什么你们这些人生来就能吃饱饭？凭什么你们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救援？我要让所有人都尝一遍！所有人都尝一遍我当年的滋味！”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最后的、也是最猛烈的浓缩毒剂！

只要这东西泼洒到任何一辆粮车上，整车的粮食都会在瞬间被污染，变成致命的毒药！

人群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大刘怒吼一声，举着铁锹就要冲上去！

可就在这一刻，苏凡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动，只是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轻声说道：“我梦见她了……她最后倒下的时候，看着你的方向，嘴里还在念叨……她说，对不起……没能陪着你……长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灰肠那只高高扬起、即将掷出毒剂瓶的手臂，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他整个人都凝固了，像一尊被风雨侵蚀了千年的石像。

记忆中最模糊、最遥远的那张母亲的面容，那个只存在于本能与梦魇深处的轮廓，此刻竟被另一个人如此清晰地“看见”了。

那句“对不起”，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灵魂最柔软的地方。

“哇——”

一声不似人声的悲号，从灰肠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再也站不住了，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泥水里。

手中的毒剂瓶脱手而出，滚落到一旁，瓶中的液体顺着雨水流进了浑浊的排水沟，再没造成任何威胁。

泪水混着雨水，在他那张扭曲的脸上肆意奔流。

“我以为……我以为只要让所有人都尝够我受过的苦……我就赢了……”他喃喃自语，像个迷路的孩子。

苏凡缓缓睁开眼，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从身后一名居民手中接过一个保温桶——那是胡亚文刚刚派人送来的营养膏，被熬成了滚烫的热粥。

他盛出一碗，递到跪倒在地的灰肠面前。

粥的热气在冰冷的雨中升腾起一缕白雾，带着久违的米香。

“可是，如果当年有人愿意给你一口饭，或许，你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苏凡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远处，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市武协的特勤部队终于抵达，装甲车碾过积水，红蓝色的警灯在阴沉的天空下交替闪烁。

然而，没有人在意那些全副武装的特勤。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街道中央。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居民，自发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通道的正中央，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曾经让全城闻风丧胆的怪物，此刻正跪在泥水中，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另一个，是端着一碗热粥的苏凡，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曾经的怪物，身影在漫天雨幕中，显得无比坚定而巨大。

在无人能看见的苏凡视野里，一行冰冷的系统文字无声地浮现，并最终定格。

【你不再是幸存者。】

【你是守种人。】

雨，渐渐停了。

黎明前的黑暗被一线微光撕开，漫长而残酷的夜晚终于过去。

但对于饥肠辘辘的江城幸存者们而言，新的一天，将带来一场全新的，或许同样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