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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冲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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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休息结束,两人把琴凳重新对齐。

江临舟坐在右侧,负责Primo的高音谱表与主旋律;

陈雨薇坐在左侧,弹Secondo并掌控踏板。唐屿看了看表,点头示意从中段开始。

唐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依旧站在钢琴侧后方。

像一座沉稳的灯塔,也像一道无声的鞭策。

进入需要朦胧氛围的段落时,陈雨薇刻意拉长连踏,在半踏与连踏之间细微游移,让和声色彩慢慢铺开。

江临舟眉头一皱。

在他听来,这样的模糊让主旋律的线条不够挺拔,低声部的脉动也被遮蔽了。

他没有去抢踏板,只在自己的声部里做减法:

收短非重音的时值、加强指上连音的清洁度,句末提前抬指,给出“提踏”的暗示;

落在重心音上时,他让触键更干净,避免与踏板的余响叠成一片。

第二遍到同类句法,他在乐句末端轻抬手腕,再次明确“换踏板”的信号。

陈雨薇立刻察觉到这份提示,却觉得他收得过早、把应有的色彩衔接切断了。

她下意识把连踏再延长半拍,试图维持圆舞曲那层水汽般的流动。

空气里的紧张因这几次不约而同的处理分歧,悄悄攀升??一个在线条和重心,一个在色彩和延展,两种追求在同一架琴上短兵相接。

踏板上的分歧并未统一。唐屿没有喊停,只抬掌示意继续,目光落在Primo的收束音上。

弹性速度(Rubato)是《花之圆舞曲》的要害。

一个需要“呼吸”的乐句末端,江临舟按自己的习惯,把收尾音微微延长,腕部缓抬,等一线余味,等同于对踏板的延迟暗示;

他要的是沉静的沉落与重心感。

陈雨薇却认为这会拖住圆舞曲应有的向前惯性与利落落脚。

在她的处理里,这里应该更干脆:

踏板稍早换、伴奏的第三拍轻而准地合上,让下一小节立刻起势。

第二遍来到同类句法,江临舟仍把句末拉出细小的余味。

陈雨薇随即脚下轻点、在下一拍的略微提早入,像一记无声提醒。

江临舟的指尖顿了极短的一瞬,没有看向左侧;

再遇到同类收束,他把时值收得极整:

非重音更短、拍点像刻度,几乎封死了可供呼吸的缝隙。

陈雨薇抿紧了嘴唇,脚下的踏板也随之绷紧。

高音区一段如歌的旋律,需要晶莹剔透又饱含情感。

江临舟追求一种有控制的明亮,通过精准的指尖控制和适度的重量传递,发出结实、圆润、穿透力强但绝不尖锐的声音。

陈雨薇则在他开始弹奏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调整了自己伴奏的音色,使其更柔和、更轻盈,试图为他的旋律铺上一层天鹅绒般的底色,并期待旋律能更飘一些。

然而,江临舟感受到她的退让后,非但没有让旋律飘起来,反而下意识地施加了更多的指力,让声音更加实地砸下去,仿佛在宣示:

这才是他认可的力量和存在感。陈雨薇伴奏的手腕瞬间僵硬了。

她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底色被他粗暴地无视甚至践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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