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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成长(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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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时间是最冷静的收款人。

所有欠条都会按日计息,所有没面对的,都在暗处生根。

等到某一天,它不动声色地把账本摊开:

一页是手指的迟钝,一页是舞台的失控,一页是光环冷却后的人情薄,一页是被酒精稀释的夜晚;

最后一页,写着“来不及”。他清楚这一点,因为他已经被这样清算过一次。

从耀眼的天才到后台的剧痛,从评委的皱眉到出租屋的黑暗,从一堆药瓶到那声彻底坠落的寂静。

那些自以为可以逃掉的错误,终究还是绕了个远路,回来惩罚了他自己

一股不合时宜的酸意从胸口慢慢涌上来,像夜风把人推回记忆的门槛。

他把嗓子里那一点湿意按下去,呼吸放缓,在黑暗里把那扇门想象着重新推开了一条缝。

“什么时候都不晚。”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轻,像是对李锐说,也像是对从前的自己说。

李锐的眉峰缓缓松下来,眼底的惋惜还在,却被一种被点亮的好奇压过。

他知道这句话不只是安慰,也是经验之谈,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温度。

江临舟的目光穿过重叠的梧桐叶,落向城市上空稀薄的几点光。、

他忽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比今天那个小女孩大不了多少。

家里并非音乐世家,只是在角落里放着一架旧钢琴。

第一次按下去的那声“咚”并不好听,甚至有点突兀;

可从那一刻起,他像着了魔似的去碰触、去拍打,去寻找木与弦之间的震动。

大人嫌吵,邻居皱眉,他却沉在那一点震颤里,像被看不见的线牵走了。

后来是漫长的指法与音阶,是清晨和黄昏的重复,是舞台前后的紧绷和失落。

技巧、荣誉、压力一层层叠上来,几乎要把当初那个因一声“咚”就心满意足的小男孩盖住。

他想起了刚开始跟老师一起上课的那段时光。

老先生的教室很小,台灯罩上有旧茶渍的痕迹。

老先生的手指有老茧,指腹按在他手背上时不重不轻,只把他的手腕往上一托:

“慢。慢是为了准,准才谈得上快。”

节拍器滴答,像在墙上刻小刻度。

他被要求一遍只练四小节,四小节里先数呼吸,再数“空”的拍子。

老先生常说:“别信你的手,先信耳朵。”

而今晚,李锐的笨拙、迟来的热,一下子撬开了那层尘。

那光很小,却正好照在记忆最深处??原来他之所以一路走来,不过是为了守住那一声“咚”里最初的连接。

“那我从哪儿开始?”李锐忽然又精神了些,“总不能真去吹蒲公英吧?”

江临舟从回忆里收回神,眼底的微波隐去,只余平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先学会安静地听。用心听。剩下的,再说。”

他迈开步子,重新落进路灯切成碎片的光影里。

李锐挠挠头,似懂非懂,还是赶紧跟上,低声念叨:“安静地听,用心听……别当谜语人啊”

夜风把他的碎碎念吹散在树梢间,也把江临舟心底那点被重新唤醒的微亮,悄悄拂得更清。

成长总在这样的路上。

欢喜与悔意并行,热与冷并存;

人们把迟到的惊醒揣进兜里,学着在沉默里,把门推开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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