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5页)
小婕不服输地说。
“那如果他说跟他来一发他才不会想死呢?”
我冷笑道。
“如果是真的,那就来啊!”
小婕还是毫不示弱。
“阿,我好想死啊,我需要干一砲啊~~~”
我伸出双手作势往她窄裙那边抓去。
“那你就去死吧,不然也还可以找你们岑大记者。”
小婕冷笑道。
“靠,我说过那是为了采访模拟当时情景!”
我争辩道。
“是是是。”
小婕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虽然我看她的关系不像以往般的自在,但总算没有今天刚见面时紧绷了。
这天午休时间,我一直在想小婕的话,如果我付出的只是九牛一毛的努力,却是别人重生的契机,我何必纠结于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哪怕社会上求救的人只有百分之一是真的,我错了99次,但帮助到那需要帮助的一个人是否就足够了?
不过回想起赖尚谦的模样,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不也正是怀抱着帮助人的初心,才被补习班老板还有游民骗得那么凄惨的吗?
一方面是希望小婕的努力没有白费,毕竟她扛下那1000元的风险,虽然不多,但要是真的上当了,等于做一天的白工,还被人摸奶、帮人脚交,被揩了那么多油;一方面是我想确定小婕的直觉是否如我之前猜测般的那么准确,如果是真的,那也是我事务所一个宝贵的资产,于是一下班我就直奔左营高铁站,在高铁台北车站下车,坐捷运到台北桥站,走到了天台广场。
走在街头感受那不同于嘉义和高雄的人潮,还有慈爱地带着女儿逛街的父亲们,这才让我感觉真正来到了新北市,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来北部走走当作散散心也好,要是真的证实被骗,就当花几千块和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台北半日游。
如赖尚谦所说,他当时北上求职时,由于身上只剩3000块不到,就不在睡觉的地方花钱,而是先睡在已经停止运转的电扶梯楼梯间。
我依照他的描述,走到三楼的网咖,他最后是在这里被偷走身上唯一值钱的物品─手机,不过当时也只有三、四千块的残值罢了,让他求助无门,几乎一路乞讨才成功回到南部。
而在四楼的电影院左边已经停止运转的电扶梯往上走之后,五楼是一个叫做老街义式厨房的餐厅的侧门,平时铁门拉起,隔着铁门可以听见餐厅内隐约的人声,但那铁门从未被拉开,所以赖尚谦就安心地睡在铁门旁的狭窄通道,旁边还堆着已经歇业的另一家餐厅─“馥御会馆”的相关杂物,当中有大量尚未折起的纸盒,堆积得颇为扎实;所以电扶梯的通道上勉强可躺下一人,旁边却被杂物遮掩不太会被发现这边有人,要再往上的六楼的U2MTV则被大量的灭火器堵住,所以这边上不去,也不会有人从六楼的U2MTV下来,偶尔有从电影院出来,好奇沿着显然已经没有营业的这边电扶梯往偏僻方向走的民众,则会在转角发现他露出的双脚后就尖叫地逃走。
我像探险般勘察着赖尚谦描述的场景,发现他果然没有说谎,甚至走到据说他曾经睡了一个多月的那个地点,旁边还有吃过的空罐头,证明这里真的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着。
想到一个国立大学毕业,本来有着美丽前景的善良年轻人,竟然在这里如蝼蚁般过了一个多月的凄惨生活,骗光他钱拿去职棒签赌的补习班老板还安稳地种着番茄成天喝酒发大财,而他苦命的母亲还躺在病床只能对光线动动眼球,其他身体功能几乎没有,我就难过地几乎掉下眼泪。
想到小婕说的,我总是以偏颇的角度评断人性,先入为主地因为她亮丽的外表和名牌的包包就以为她是人尽可夫的母猪;对凄惨倒楣的赖尚谦冷眼以待,认为他只是想要找理由敲敲仇人的竹杠,我重新省视自己一遍,当初那个热血青年还在吗?
我到楼下的超商买了一手啤酒,配着路边摊贩的沙威玛,还买了一些当地特产回去当作伴手礼。
走回到赖尚谦睡了一个多月的地方,今晚我就在这好好反省一下吧,于是我喝了两瓶啤酒,把吃不完的沙威玛、啤酒,还有伴手礼放在堆迭着的纸箱上,然后在地上铺上厚纸板,艰难地挤进那个只容一个人躺着,无法翻身的空间。
果然像赖尚谦说的,隔壁的义式餐厅隐约可以听见人声,好几次都听到客人几乎在耳边说话了,但铁门始终未被拉起,但我已经几乎吓破了胆子,每当听见脚步声靠近,我就控制呼吸的音量深怕被发现,而电影散场的人潮声,还有一楼夹娃娃机的声音,都无时无刻让我夜不成眠。
“你怎么睡在这里!?”
在半梦半醒间,一个少女的声音把我惊醒。
“我没地方睡。”
懒得跟她多费唇舌,希望她赶紧离开。
“这是饭吗?”
她指着我没吃完的沙威玛问道。
“嗯…”
“我吃了喔。”
说完她竟不等我制止,真的吃了起来,也不在乎那是我吃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