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1页)
谷以宁转过身,扶着栏杆,像是对着岸那边很远的人笑了笑,说:“没有,只是很久没听别人讲过他了。”
别人口中的他,不会伴随强烈的爱和恨,像是透过干净的孔隙窥见一眼过去,让谷以宁看到了一些自己视野里忽略的细节。
“我没想到杜导其实也没再见过他。他一直很尊敬杜导,我以为他们会一直保持联系。”
莱昂直直站在他身侧,闻言哑声笑了下:“可能是,无颜面对吧。”
“可能吧。”谷以宁想,“当时杜导一直骂他,说他愚蠢,不自量力,其实也只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替奚重言惋惜着急。我在想,如果那时候他听了杜导的话,没有非要和新风向对着干,也许现在也能有几部自己的电影。”
“然后呢?”莱昂半靠在栏杆上,有些刻薄地说:“过几年也被越架越高,毫无自由,被烂片缠身气得失智,等着你照顾他吗?”
谷以宁无话可说。
事实证明杜少强那一套生存理论也不是万金油。可是真正的路在哪里,没有人能看得到。
“往前走走吗?”
谷以宁听见莱昂问他,刚转身,却见一只手机镜头对着自己。
莱昂举着手机,倒退着向后走,问:“采访时间,谷老师,抛开所有外界和他人的影响,你为什么想要拍电影?”
谷以宁看着手机后面的人,既要注意他不要被撞到,又要回答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于是没想太多就脱口而出:“以前奚重言说喜欢电影,因为电影超越了其他艺术媒介的局限,可以把他看过的想象过的声光影像留下来,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会有人重新拿出来看,像是再看一遍他的世界。”
莱昂放下手机:“说了要抛开……”
“抛开了。”谷以宁无奈地回答,“我不是想说这个人,而是这句话。”
“研究理论多没意思,做历史的旁观者,不如创造自己的历史。”谷以宁看着对面的人又抬起手机,说:“这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影响。”
他从来没直面过这个问题,从前是因为难以开口,像是考场上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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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从莱昂手里拿走手机,对着莱昂的脸:“抛开被别人影响的因素,你为什么想拍电影?”
“我没有一定要拍电影。”莱昂却认真地对着他的镜头说,“生命很短暂,我想就算做个摄像机看一看,记录下来,也很好。”
谷以宁淡淡笑了声:“你怎么比我还消极?”
“因为我认识的口出狂言的人,全都销声匿迹了,反倒是某些说被推着走的,却一直走到了这里。可能是因为无欲无求,才反倒有最纯粹的选择吧。”
谷以宁看见手机屏幕里,广角镜头下莱昂的眼睛显得尤为认真深邃。
他说:“这个道理,是我在看《回流》的时候领悟的。”
谷以宁放下手机:“不是说了抛开……”
“我和你一样。”莱昂告诉他,“这次的答案不是因为人,而是这个人所讲的故事。”
《回流》的故事,小七出生在福建山村,母亲怀胎八个月时上山洗衣服,摔了一跤,临死前用最后力气把他生出来,放在洗衣服的木盆里随着河水漂到村子,他才因此得救。
大半部电影都是在讲他坎坷勤劳的细碎故事,被周围人无数次欺骗抛弃却还是笑着活下去,像是一张缝满补丁却还是坚实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