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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宴前夕(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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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辞每日除了翻看账目、梳理柳氏转移嫁妆的线索,其余时间便和云鬓一起坐在窗前绣花。她前世虽为将门孤女,却也跟着母亲学过女红,只是后来被柳氏磋磨,久不触碰,初时有些生疏,练了半日便找回了手感。

淡绿的染料在月白的素布上晕开,如雾中兰叶;浅紫的晕色点在叶间,似初绽的兰瓣。沈清辞握着绣花针,银线在指尖穿梭,顺着晕染的纹路绣出细细的叶脉,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痕迹。

云鬓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小姐的手像是有魔力——明明是简单的染料和丝线,经她这么一弄,原本灰扑扑的旧衣,竟真的透出了几分空谷幽兰的雅致,比府中那些绣着繁复花纹的新衣还要动人。

第三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清辞便醒了。云鬓早已将改好的襦裙熨烫平整,捧到她面前时,眼中满是期待。

沈清辞褪去外衫,换上那袭月白襦裙。领口和袖口的毛边被巧妙地绣上了一圈细兰纹,遮住了磨损的痕迹;裙摆处晕染开大片兰草,银线绣的叶脉在晨光下若隐若现,走动时便如兰草在风中轻摇。

她走到铜镜前,青丝如瀑垂落,发间只插着那枚半旧的玉簪,与襦裙上的兰纹相映成趣。镜中的少女眉眼清艳,凤眼沉静,气质如空谷幽兰,疏离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锋芒——再不是前世那个怯生生、任人拿捏的模样。

“小姐,您这样瞧着,比谢太傅家的小姐还要好看!”云鬓激动地说。

沈清辞对着铜镜微微颔首,指尖抚过裙摆的兰纹,心中已有了计较:“柳氏想让我出丑,我便偏要借着这场诗会,让她知道,她压不住我,更挡不住我要走的路。”

辰时过半,府外传来车夫的吆喝声。徐妈妈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食盒:“小姐,这是我今早做的桂花糕,您带着路上吃,免得宴上饿肚子。”她压低声音,“我打听了,林尚书家的三小姐林婉儿性情直爽,最是看不惯仗势欺人的,您到了那儿,不妨多与她亲近。”

沈清辞心中一暖。徐妈妈这是在暗中给她递消息呢。她接过食盒,轻声道:“多谢徐妈妈,清辞记在心里了。”

待她收拾妥当,柳氏也派人来催了。沈清辞提着食盒,带着云鬓走出西跨院,刚到前院,便见柳氏站在廊下,身边还跟着她的女儿——沈清辞的表姐柳玉茹。

柳玉茹穿着一身簇新的桃红襦裙,头上插着金步摇,见沈清辞走来,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装作惊讶的样子:“呀,表妹,你就穿这个去诗会?这料子……也太素了些吧?”

柳氏也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都是姨母不好,没能给你制新衫。不过清辞性子素来素雅,穿这个倒也合适,只是别被旁人笑话才好。”

沈清辞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柳玉茹身上的桃红襦裙——前世柳玉茹便是穿这件衣服去了诗会,还故意撞了她一下,让她裙摆沾了泥,如今看来,倒是提前演练上了。

她微微一笑,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的下人都听见:“表姐说笑了。衣裳重在合心,不在新旧。我这裙子上的兰纹,是我和云鬓亲手晕染绣成的,虽不及表姐的金步摇华贵,却也是一番心意,想来林尚书府的贵女们,该不会以衣取人吧?”

这话既点明了裙子是“亲手制作”,暗讽柳氏苛待不给制新衣,又堵了柳玉茹的嘴,让她若再嘲笑,便是“以衣取人”,失了贵女的体面。

柳氏脸色微变,柳玉茹更是气得脸都红了,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在京中贵女圈里,“以貌取人”可是最被诟病的。

沈清辞不再看她们的脸色,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姨母、表姐,时辰不早了,清辞先行一步。”

说罢,她转身带着云鬓走向府外的马车,背影挺直如松,月白襦裙上的兰纹在晨光中轻轻晃动,竟让那些穿着华服的下人都看呆了——原来一件旧衣,经了心,竟能比新衣还要动人。

马车缓缓驶离沈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云鬓撩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兴奋地说:“小姐,您方才说得太解气了!没瞧见柳氏和柳玉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沈清辞坐在马车里,指尖轻轻摩挲着食盒上的花纹,凤眼望向窗外掠过的街景——汴京的繁华依旧,可她知道,从今日这场诗会开始,属于她的棋局,才算真正落子。

柳氏的打压、谢云瑶的轻视、陆明轩的凉薄……前世欠下的,今生都要一点一点讨回来。而这场诗会,便是她讨回公道的第一块垫脚石。

她轻轻掀开车帘,看向远处林尚书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浅淡而坚定的弧度。

春兰诗会,她来了。这一次,她要让汴京的风,都记住沈清辞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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