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晨曲（第2页）

马车到达木材厂时，工头乔已经带着工人们排成两列迎接。这个矮壮的男人脸上带着勉强的敬意，眼角却泄露出一丝不耐烦。

两人围着不大的厂房转了半圈后。

乔试图汇报工作：“先生，西区的订单需要您签字，还有新到的红木需要验收——”

汤姆大手一挥，打断了他：“今天没时间处理这些琐事。我有更重要的事务。”他环视着周围已经散得稀稀拉拉的工人，忽然皱起眉头，“你们中就没人注意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工人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领带！新领带！”汤姆指着自己的颈部，恨铁不成钢地说，“意大利丝绸的！还有这外套，是请英国裁缝量身定制的！你们就一点审美眼光都没有吗？”

呵！原来他最后没打领结，换了条领带。

乔勉强开口：“很漂亮，先生。那么关于工资的事——”

“明天再说！”汤姆再次打断，转身朝马车走去，“今天我得到布鲁克家赴约。很可能就要订婚了。”他补充道，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乔，你们好好干，以后可能要扩大生产规模。婚后肯定会有更多上流社会的订单……”

乔和工人们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这已经是瑞克斯先生本月第五次宣布“即将订婚”了。

回程路上，汤姆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他想象着自己挽着埃莉诺步入豪华宴会厅，周围投来羡慕的目光；想象着与玛蒂尔达夫人亲切交谈，称她为“亲爱的姑妈”；想象着自己的木材成为所有老钱家族的首选，价格翻了三倍，仍旧供不应求。

“汉斯，”他拉开前窗，对车夫说，“你觉得婚后是继续住在现在的宅子好，还是应该买一处更像‘老钱’风格的庄园？我听说哈德逊河边有处房产不错，就是需要全面翻修。”

老车夫含糊地应了一声，明智地没有发表具体意见。

汤姆靠在豪华座椅上，手指轻敲窗框，继续他的美梦：“得请个法语教师，埃莉诺小姐肯定会说法语。还有舞蹈课，上流社会的舞步和我平时学的可能不太一样。”

他突然坐直身子，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张写着昂贵情诗的纸。他得在去赴宴之前，再好好念几遍，最好全部背下来。

“汉斯，汉斯！等会儿先在路过的公园停一停。”

在公园长凳上，汤姆开始练习朗诵。“啊，我的爱人，你像玫瑰一样美丽，像月亮一样明亮……”念到“玫瑰”时，他特意放慢语速，对着手中的小镜练习深情的眼神——皱眉、眨眼、伸手做拥抱状。

他又想起自己的“优势”，抱着自己，自言自语：“那些老钱少爷有什么？不就是有个好出身？论生意，他们连木材的结疤和纹理都分不清；论钱，我现在有木材行，下个月还要进一批加拿大松木，比他们坐吃山空强多了。埃莉诺小姐能继承的财产有限，肯定知道选谁才能过上好日子——选我，她还是布鲁克家的小姐，还能帮家里拉到木材订单；选那些草包，说不定过两年就要卖房子！”他越说越自信，连一位路过的小姐投来的奇异眼神，都没发现。

汉斯远远地坐在马车上瞧见，闷着嘿嘿乐。心里又愁，想着今晚能不能拿到拖欠的工钱

下午四点，汤姆坐马车到了布鲁克家。比约定的时间整整提前了2个半小时。

汉斯通过小窗谨慎地提醒：“先生，布鲁克家到了。”

汤姆最后检查了一次自己的着装。他深吸一口气，摆出自认为最优雅的姿态，抱起那束巨大的玫瑰花。

“祝我好运，汉斯，”他下车前说，“今天可能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汉斯点点头，看着主人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布鲁克家宏伟的大门，那束过分庞大的玫瑰几乎遮住了他半个身子。

马车夫轻轻摇头，小声嘀咕：“又一个被美梦迷住眼的可怜人。”

但他这话，汤姆·瑞克斯是听不见的。木材商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相信今天将是他人生的辉煌开端。

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成为真正的“上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