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坠天折翼(第2页)
泽苍瞪着一双冰蓝的龙眸看着他,龙鼻子呼出一口气,龙须腾开,却有几分气而无语。不过是个未成气候的“自己”何来资格评说于他,若不是毁了心脉法力尽失,方又折了羽翼,如何由他这般挖苦!
“龙兄勿动!”言罢,一捧白纱自玉尘袖中飞出,茫茫如白丝般缠绕于伤处。幸得昨夜撕与他包扎之物还有剩余,否则还真不知如何与他接骨。他将法力附于其上扬袖扯动,竟是想以此将那折断的羽翼接回原处,只听一阵骨肉厮磨的响声,刺破羽毛的断骨被拉动,缓缓没入皮肉。
巨龙吃痛的啸吼响彻天际,巨大的羽翼挣扎,掀起一阵狂风,飞沙走雪,险将玉尘连人带物甩将出去。可那龙身型庞大,龙翼如飞檐穹顶,绝不是用手能将其伤处复位的,玉尘只得顶着风息雪涌扯着白纱高声喊道“龙兄勿动!玉尘灵力羸弱,一日只可用上一时三刻,需在这仅限的时间里将断骨扶回原处!否则,就着错位长好,便成孤拐跛翅了!”
闻声龙身微顿,鲜血滴落没入到雪地之中,雪白的羽翼漫起绯红,断骨森白,深可见髓,扯动之时碎骨裂口互相撕扯,犹如刮骨削髓,泽苍痛得冷汗直流,龙唇颤抖,却再未挣扎。
正在此时,数十只雪原狼闻着血气,自林中窜了出来。那狼约如牛大,颠着脚,拖着尾,张着一双双精亮的黄眼,就围了上来。
玉尘心道不好,这狼长在寒原,本就缺粮少食,凶残非常,若再遇上大雪空饿上数日,饥寒交迫,生死存亡之际,盯上什么便是拿命相搏,举上全族之力抵死撕杀。如今这龙血延绵,为六界稀物,定是闻着血腥味来的。
只见那群狼呲着牙咧着嘴,死死盯着伏在雪地里的泽苍,獠牙翻肉而起,涎水滴落,低吼着步步逼近,竟是想乘巨龙受伤,将其围攻分食了!
当真是,龙落平阳被犬欺!
忽然那疤眼狼王仰天长嚎一声,林子里又窜出十几只壮狼,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地。
玉尘忙挽紧手中的白纱将断骨尽数拖进血肉,伴随着震天的龙吟,那一群饿狼便铺天盖地地扑咬上来,密密麻麻蝗虫一般,左突冲右冲,将龙身包裹。
巨龙将翼一扑,将一侧饿狼甩开,那狼七零八落的砸进雪地里又发疯似的立马围上来,撕吼声、狼吠声、雪落声,响做一片。
玉尘见此情景,心中又焦又急,只得运起周身灵力,将其缠绕于白纱之上,长袖云舞牵动断骨。在那断骨接到一处之时,又双手相合,拉开白芒化形,铺开数支长短不齐的冰钉,那冰钉盘旋横浮于空。玉尘将手一指,只听几声疾风脆响,那冰钉便齐刷刷沿着断骨接口二寸,打进骨骼,穿透骨髓,生出榫子,又紧紧旋转数周,将断骨绞紧固定。
排山倒海的疼痛再次逼得泽苍仰天长啸,龙息呼出粗重的白雾,冰钉穿透骨髓的凉寒席卷而来,他颤抖着再无半分力气,蓦然跌进雪地。
“龙兄对不住!”玉尘抬手抹了抹额上汗珠,他本不是医仙,灵力又受禁制,无法直接以灵力疗伤,加之情势紧急无药草麻痹感官,只得以这等粗暴的方式与他医治,要叫这龙受些苦了。
玉尘看着那血淋淋外翻的皮肉,又化出一支四寸来长的透明冰针悬于指尖,随即将指一并,素手微扬,调起巨龙羽翼上的血液,只见那血如瀑布倒挂,根根逆流而上,瞬即裂为数根红丝。狼嚎嘶鸣,在那般混乱的场面里,他将手一挥那透明的冰针飞出,血做的红线穿过针孔,绣花针一般轻轻浮于空中。光华茫茫,冰针引线,那飞旋的针线便一针一脚的在那翻开的皮肉上穿梭,交织缝合,耳畔狼嚎四起,碎雪腾空。
泽苍躺在雪地里,无力的瞌着龙眸看着那个千年前的“自己”用尽这一日的灵力,将他羽翼上的伤口缝合,任由四围的狼撕咬着自己的身体。虽说群狼獠牙锋利,却也拿这真龙之躯毫无办法,莫说这龙鳞坚硬无比,就是鲜少外露的皮肉也不是区区狼牙可破得的,只是他堂堂天帝何该受此屈辱。
随着冰针穿过最后一截红线,那冰针便随灵力耗尽消散于空中,用作牵引固定的白纱也随之散开,落入雪地。
玉尘看着那缝好的伤口,扶膝长出一口气,复又拾起地上那段染血的白纱,欲为其包扎妥当,回身却见那群饿狼不知何时,竟齐齐围聚在身后,密密麻麻如同一个个长了眼睛的石头,静静盯着那还未包扎的伤口。
原来那群狼咬不动龙鳞,奈何不了到嘴的“美味”,竟是打起了从伤处突破的主意。寒风呼啸,吹起雪雾如沙,灰白的狼毛翻涌,睁着一双双黄眼睛盯着泽苍,只等着狼王一声领下,便一齐奔涌而上,欲将其撕咬裹腹!
玉尘大惊失色,现下他灵力耗尽,需等子时调息修养才可恢复,手上更无兵器可用,如此怎生应对?还未等他想到对策,就见那狼王压低身形,皱起鼻子露出血红的牙龈和一口蜡黄獠牙,嚎叫一声,发起突围。数头壮狼如疯了一般,前仆后继的弹射而起,张着口,甩着舌头往羽翼的伤处奔袭而去。那时,泽苍伏在雪里,龙息沉弱,并无气力反抗。
正是
天湿云滑摔天下,龙落平阳被犬欺。
风雪潇潇埋白骨,獠牙森森掀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