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第3页)
“你去我也去。”萧念在一旁应和着,“先吃饭吧,这汤是我亲自做的,你尝尝。”
“好。”
……
时值初冬,太阳依旧高悬于黄河岸边,空气中弥漫着木料与河水的气息。几十余名工匠正围着一架老旧的龙骨水车忙碌,水车主体由粗壮的松木构成,长槽如卧龙横亘河岸,内部的刮水板链条因年久磨损已停滞不前,轮轴上的榫卯结构也多有松动。
一个老匠人段师傅手持墨线,反复丈量着水车轮轴的直径,眉头紧锁:“这轴心磨损逾三寸,须得换新的樟木料。”
“诶!小墨,你来的正好,你力气大,给我搬根樟木来。”他看到不远处的墨程铮到了,赶紧吆喝他。
“诶!来了。”
“夜姑娘,来!”另一边一个老师傅叫夜婉,“帮我刻一刻这个。”
“好。”夜婉答应着,“你们在这里看看吧,我先去了。”
“嗯,慢点跑,地上这么乱。”徐段尉提醒她。
嗯,快点跑,你走了就剩我们俩了。萧念在心里嘀咕着。
“放心吧!”夜婉也走了。
徐段尉和萧念在这个巨大的工程地带闲逛。
夜婉那边,段师傅操起斧头与凿子,顺着木纹劈削出与旧轴吻合的轮廓,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新轴制成后,他又以细麻绳蘸桐油缠绕轴身,再涂抹一层厚实的鱼胶,以防河水侵蚀。
另一侧,几十名工匠正拆解旧刮板。这些木制板片以竹钉相连,形似龙骨,因常年浸水已腐朽发黑。众人用铁锤轻敲竹钉,将残板逐一卸下,随后换上新制的杉木板。新板需经特殊处理:先以火烤去湿气,再以牛油涂抹表面,使其遇水不胀。每块板间以榫卯相接,严丝合缝,工匠们不断调整角度,确保链条转动时毫无阻滞。
“这工程可真大啊。”徐段尉不禁感叹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谁知道呢,天界不来帮忙,他们就自己摸索运水的办法,想必也是经历几千年的试探,才有了今天。”萧念也打心底里敬佩他们。
“要是我的话,肯定怎么也想不出来。”徐段尉伸出自己的手,张开又握紧,“有些事用法术确实方便,但感觉法术用多了之后,一切都来的太容易了,像他们这样一点一点的思考,一点一点的建造,完工之后一定很满足吧。
“肯定的。”萧念停下脚步,徐段尉也跟着他停下来了。
“尉尉。”
“嗯?怎么了。”
萧念低着头牵起他的手,“只是觉得你很喜欢这种有创造性的事情。”
“有吗?”
“嗯。”萧念深深地看着他,“你从前从来没在别的事情上跟我说这么多。”
徐段尉听着这话,不禁微微睁大了眼。
有吗……
徐段尉自己也不知道,他感觉自己真的变了,变好了……大部分还是归功于萧念。
“没有吧。”徐段尉牵着他继续往前走,“我以后都这么跟你说。”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凝滞在她缓缓转过去的脸庞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
唇角原本保持的轻松弧度骤然僵住,眉心蹙起一道浅纹,仿佛被某种猝不及防的电流击中。僵持的刹那,他睫毛颤动两下,眼底掠过一丝怔忡,随后嘴角竟先于意识舒展,溢出一声低哑的笑。
那笑意从紧绷的唇线蔓延至眼角,眼尾悄然上扬,仿佛积雪初融时冰面裂开的缝隙。笑意渐深,他眉梢松弛,下颌线条柔和下来,连带着周身紧绷的气息也化作春风般散逸,像被拨动的弦音在寂静中震颤,将暧昧的张力揉碎成细密的涟漪。
“好,你说的。”
“嗯,我说的。”
最关键的轮轴安装环节,众人合力将新轴架于石墩之上。段师傅指挥学徒用绳索固定轴端,自己则蹲于河水中,以水平仪校准轴心角度,确保水流冲击时受力均匀。待轴体稳固,众人将刮板链条重新套入齿轮,齿轮咬合处填入碾碎的铜屑以减摩擦。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墨程铮和夜婉的工作也快结束了
暮色渐沉,修缮进入尾声。一名匠人摇动轮轴旁的曲柄,齿轮缓缓转动,带动刮板链沉入河中。随着轮轴转速加快,链板依次舀起河水,如游龙般攀升至槽顶,最终倾泻入引水渠。水流声渐起,初如细泉,继而轰鸣如瀑,岸旁等待的农人欢呼雀跃,纷纷俯身掬水,查验水质清澈如初。
夜婉拿出一块手帕递给段师傅,段师傅抹去额上汗珠,从工具箱中取出铜油壶,为轮轴轴承注入新油。油液渗入木缝时发出细微的“吱吱”声,他满意地点头:“今夜再试转三刻钟,若无异响,明日便可正式灌溉。”河风轻拂,新修的水车随水流匀速转动,木料在夕阳下泛着油润的光泽,仿佛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