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序倒了(第1页)
严序已经连续七天无法安睡了。
父亲的死因像一道无解的数学难题,日夜在他脑中盘旋。
那张戴着无框眼镜的斯文面孔,那个隐藏在照片中的倒三角标记,与父亲在国外遭到意外枪击的报告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他的逻辑思维试图构建各种可能性,每一种推测都引向更深的迷雾和更令人窒息的可能性。
白天,他依然是那个冷静自持的侦探,有条不紊地照顾着易小天的起居,整理案件归档,筛选新的客户。
但夜晚降临,当易小天沉入他那片无人能扰的寂静睡眠时,严序的理智仿佛才卸下重担,显露出其下千疮百孔的疲惫。
失眠像一层灰色的薄膜,包裹了他的世界。
眼圈染上浓重的青黑,太阳穴持续着一种低频率的、敲骨吸髓般的胀痛。
他对公寓里最细微的声音都变得异常敏感。
冰箱的嗡鸣、水管的轻响、甚至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都像被放大无数倍,尖锐地刺入他过度活跃的神经。
胃部也开始发出抗议,在深夜的空寂里隐隐作痛,那是长期精神高压和饮食不规律馈赠的苦果。
第四天夜里,他开始低烧。
额角渗出虚汗,四肢肌肉泛着酸软无力,但大脑却像一台过载的发动机,
仍在固执地、一遍遍地回放所有细节,试图找出那个被遗漏的关键点。
他挣扎着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客厅找水吃药,动作比平时迟缓了许多。
他以为易小天睡着了。
但当他吞下药片,转过身时,却猛地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睁得极大的眼睛。
易小天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卧室门口,像一尊沉默的影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严序,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仿佛能穿透严序强撑的冷静,直接感知到其下紊乱的生理信号。
那异常的热度、不稳的呼吸、以及动作间细微的迟滞。
严序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开口说“没事,回去睡”,但喉咙干涩,竟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易小天走了过来,没有靠近,而是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歪着头,视线从严序汗湿的额头,落到他握着水杯指节微微发白的手上,然后又移回他的脸。
他的表情里没有通常的空白或疏离,而是一种纯粹的动物般的困惑与警觉,仿佛栖息地的首领状态异常,引起了整个族群的不安。
第五天,严序的高烧并没有退去,反而变本加厉。
强大的意志力在病毒的全面进攻下终于败下阵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需要躺在床上。
系统彻底报错,强制进入休眠状态。
他昏沉地躺在卧室床上,感觉自己的身体时而像被投入冰窖,时而又像被架在火上烘烤。
头痛欲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流。
理性思维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浆糊,只剩下身体各处传来的尖锐不适。
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人走进了房间。
一个冰凉的东西轻轻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是一条浸过冷水的毛巾,动作有些笨拙,甚至滴了几滴水在他的枕畔。
但那恰到好处的凉意瞬间缓解了额头的滚烫,让他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