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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为枷锁(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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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邳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长。

季桓的身体在那场风寒之后便一直未能痊愈。他不再去议事堂,也不再过问那些繁杂的军政。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读书,或对弈,或只是对着窗外那片一成不变的雪景,一坐便是一整个下午。

吕布没有逼他。

这位新任的徐州牧,似乎在一夜之间也沉静了下来。他不再像以往那般焦躁易怒。每日清晨,他会雷打不动地去城外的大营操练兵马。午后则会回到府里,处理那些由陈宫与陈珪呈上来的文书。他学得很慢,却很认真。他会因为一个不认识的字而皱眉沉思许久,也会因为一份郡县的田亩统计而反复核算。

他像一头正在学习如何收敛爪牙的猛虎,笨拙而固执地,尝试着去理解这个他所陌生的世界。

而到了傍晚,他便会推开季桓的房门。

他从不空手而来。有时是一碗刚刚炖好的羊肉汤,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有时是一件新制的冬衣,内里填满了柔软丝絮;有时甚至只是一枚从城中市集上寻来的造型古朴的棋子。

他会将东西放下,也不多话,只是在季桓对面的席子上坐下,或陪他下一盘输多赢少的棋,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这一日,吕布又如常地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卷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兽皮。他将兽皮在季桓面前缓缓展开。那是一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山川地理图,笔法粗犷,却又详尽异常。

“这是我年少时,在并州得的一张塞外舆图。”吕布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里显得有些沉闷,“上面画的是长城以外,鲜卑、乌桓人的草场和河流。”

季桓有些不解地抬起头。

吕布没有看他,目光只是落在那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上。

“我有时在想,”他缓缓说道,“若是有一日,这中原真的再无你我容身之处。我们便去这里。找一片水草丰美之地,牧马,放羊,再也不理会这些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沙场上的勾心斗角。”

“到那时,我打猎,你读书。倒也自在。”

季桓看着吕布,看着那张在烛火下显得格外认真的侧脸。那张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杀伐之气,只有天真的向往。

“主公……”季桓的喉咙有些发干。

“我说过,”吕布打断了他,“在这里,没有主公。”

季桓沉默了。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名亲卫在门外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与激动。

“启禀主公!许都……许都有使者至!奉天子诏,欲加封主公为‘征东大将军’,假节钺,仪同三司!贺喜主公!”

季桓的身体一僵。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吕布。

他看到吕布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向往的脸上,所有的柔和都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烈火燎原般的勃勃英气。

他缓缓地站起身,那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睥睨天下的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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