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利刃剖人心(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赤兔马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裹挟着风雪冲入了州牧府。在赤兔停稳的瞬间,吕布翻身下马,动作依旧矫健如龙。他回过身,伸手去扶那个伏在马背上几乎已经昏迷的身影。

“季桓,”他沉声唤道,“我们到了。”

季桓的身躯微微一颤,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被强行唤醒。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府邸,似乎一时间无法将现实与记忆中那片无尽的风雪分割开来。他试图挪动身体,自己从马背上下来,双腿却像是不属于自己一般,刚一离鞍,便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地向下跌去。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他,将他下坠的身体稳稳地接住。

吕布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将季桓打横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轻得像一束枯萎的稻草,隔着层层衣料,吕布几乎感觉不到他的重量,只能感觉到那股透过衣物传来的寒意。他抱着季桓,大步跨过门槛,径直向内室走去。

房门被他用后脚跟“砰”地一声带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直到将季桓轻轻放在床榻上,为他解开那件早已被风雪与冷汗浸透、变得僵硬如铁的外袍时,吕布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张总是带着一丝疏离与冷静的脸,此刻白得像一张浸透了雪水的宣纸,嘴唇干裂,泛着不祥的青紫色。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仿佛灵魂已经被那场漫长的奔逃彻底抽空,只留下一具濒临破碎的躯壳。

吕布伸出手想去探他的额头,指尖却在触及他皮肤前一寸的距离停住了。他怕那皮肤是冰的,怕那微弱的呼吸会随时停止。他从未怕过任何事,但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心跳都变得如此沉重而清晰。

“水……”季桓的嘴唇微弱地翕动着,发出的声音轻如梦呓。

吕布猛地回过神,转身从桌上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床边。他扶起季桓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笨拙地将水杯凑到他的唇边。

水顺着季桓的嘴角溢出,浸湿了他颈侧的衣襟。他喝得很急,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数月的旅人,终于见到了一泓救命的甘泉。一杯水饮尽,季桓靠在床头,用嘶哑的声音将许都之行的凶险与结果,择其要者对吕布简述了一遍。

吕布的脸色,随着他的讲述,阴沉得如同暴雨将至的天空。

“……此事,拖延不得。”季桓剧烈地咳嗽起来,“必须立刻召集众将,将盟约公之于众,安定人心。”

吕布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起身,为季桓掖好被角,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先歇着,我去安排。”

他走出内室,却没有立刻下令召集所有文武,而是对亲卫低声吩咐道:“去,请高将军与张将军来我书房,立刻。”

书房内,气氛压抑。

高顺与张辽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看着主位上来回踱步的吕布。他们二人是整个并州军中吕布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一个沉稳如山,一个锐利如刀。

“季桓回来了。”吕布停下脚步,开门见山,“他带回来了与刘备的盟约。”

张辽的瞳孔猛地一缩,而高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吕布将季桓的话用最简练的语言复述了一遍。“……便是如此。”他说完,目光如电,扫过二人的脸,“此事,关乎我等所有人的生死。稍后我会召集议事。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你们二人的想法。”

张辽上前一步,抱拳道:“主公,与刘备言和,末将心中……实难接受。但若此举真能为我军换来生机,辽,愿为主公前驱,万死不辞!”他的话,代表了并州将领典型的态度:情感上抗拒,但理智上服从。

高顺则缓缓抬起头,他的声音,像是从盔甲的缝隙中挤出,带着金属的质感:“顺,只问一句。此事,可是主公与先生,共同定下的决断?”

“是。”吕布答得斩钉截铁。

高顺不再多言,对着吕布,深深一揖。

“末将,遵命。”

“好。”吕布点了点头,“稍后议事,季桓会将一切公之于众。”

章节目录